"二十分钟。"年冬蕾看着手表说。
"快走,会来不及的。"
年冬蕾跑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叫住同伴,"我不能跑了,你先去吧,叫他们等我,我会赶上的。"
同伴担心地看了她的脸色,"好,我先帮你提行李过去,你知道上车地点吗?"
"西站,四号月台,第三车班。"
"没错,我先过去了。"
年冬蕾望着同伴跑远的身影,重新抱紧怀里的小提琴盒,朝西站走去。
???
望着那娇弱的身影经过一阵剧烈奔跑后,走路变得有些不自然,倪震东微皱着眉头。
看来好像有个地方他想错了。
年冬蕾遭遇扒手这段小插曲是他安排的,目的是引她离开西站越远越好。然后便是这段赶时间的必经路程。
"还有什么吩咐吗?先生。"那名小扒手回到他的身边。
"带你的同伴到四号月台,等她一到便找机会靠近她,让她错过第三车班。"
"这个容易,先生。"小扒手点了点头。
"你们不会弄错车班吧?"倪震东不放心地问。
"放心,先生,我们是在这个车站里长大的。"小扒手拉了拉帽檐,向倪震东致意后,便走去安排事宜,突然他回过头说:"哦!顺便告诉先生,第二车班的目的地是斯洛因克。"
"知道了,你去吧。"
倪震东颔首,并留在原地等候佳音。
当他抽到第五根烟时,小扒手前来复命了。
"如您所愿,先生。她搭上了第二车班。"
"你们怎么做到的?"倪震东熄掉剩半根的烟。
"她在第三车班到达的五分钟前回到月台,在她还未看到她的同伴之前,我们假装是旅客,故意走近她面前演了一段戏。"
"哦?说来听听。"
"我的一个伙伴假装匆忙赶到,急急向另一个已在月台等候的伙伴问:'现在停的是第几车班?'而在月台等候的伙伴则大声回答:'第三车班。'在确定那位小姐真的听到了后,匆忙赶到的同伴还真的冲进第二车班的车厢里。
"剩下的那名伙伴这时像随意要找个人说话的样子,好心地向那位小姐提醒,'前往波兰华沙的车要开了,要坐要快!'"小扒手抓了抓头又继续说:"你得佩服我们的演技,先生。那位小姐看到这里也不得不信了,她上了第二车班坐往斯洛因克了。"
"很好,这是你们的酬劳。"倪震东付了几张美金。在这里美金是最受欢迎的。
"现在您要坐火车还是巴士?"小扒手知道接下来他要追那位小姐去了。
"你很机伶。依你看我搭火车还是巴士好?"
"巴士。它会比火车还先到达您要去的目的地。"
"那就巴士吧。"
"让我替您带路,先生。"
小扒手殷勤地领在前头小跑着,他知道这位出手阔绰的先生会另付小费给他的。
???
整列车厢都找遍了,又问了车里的旅客,年冬蕾这才确定她真的坐错班次了。
她利用火车上的电话打到同学的手机,通知他们她目前的处境。在不影响行程的情况下,他们按原订计划前往华沙,而年冬蕾则再转车赶往华沙的青年旅舍与他们会合。
"斯洛因克……会有车班到华沙吗?"年冬蕾惴惴不安的喃喃自语。
匈牙利的火车车速缓慢,到达斯洛因克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十分。
夜晚的火车站令人觉得格外空旷。
站里只有几个等待车班的旅客,年冬蕾走出月台,一路上只有脚下高跟靴子发出"格格"声响伴着她,听来备感孤独。
她抱着仅有的小提琴盒,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戒,提防罪恶跟随夜晚的降临而来。她知道落单女子遇到危险的机率根大。
走入地下道,她感觉身后好像有人跟着,她一面走,一面回头瞧了一眼,她的预感没错,确实有个男子将头上戴的鸭舌帽压得低低的,两手插入夹克口袋里,低头踽行而来。
她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和她一同下车的旅客,会不会对她有企图,她提醒自己小心防范。
她加紧脚步快速走出月台地下道。
当她步上台阶时,似乎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更加接近,她冲也似地跑出地下道。
前面不远处是一排排的寄物柜,她身上的小提琴盒是仅有的财物,匆忙中她选了一个柜子把小提琴盒放进去,投入辅币,按下四个密码,便立刻躲入阴暗处,等待那男子的出现。
等了一会儿一直不见那男子从地下道出口上来,她心中疑惧更甚。
她不敢把小提琴盒从寄物柜取出来,目前自己的处境便是个问题,她不能一整夜都待在火车站里,必须去饭店或可以安全的熬过一夜的地方。
她去找火车站的职员,用英语不能沟通,试着用德语总算勉强可以交谈。
询问的结果让她很失望,这名职员丝毫不能提供她任何协助,还告诉她再过一个多小时火车站便要关了。
她走回寄物柜,心中考虑着要不要把小提琴盒拿出来时,听到有人走向她准备取物,因为她看到那人手上空空的。
那是一名穿着深色大衣的高大男子,她只看一眼便觉得这人很眼熟,她不禁悄俏的走近些,直到和那人站在同一排的寄物柜前,但她仍不敢确定,因为匈牙利人和东方人一样也是黑头发的。
直到那人略偏过脸,借着灯光她才看清那人的长相。
"倪……倪先生!"
她不知道遇到他是福是祸,但至少这人是她认识的,她希望得到他的帮助。
第二章
气氛有些微僵。
在气温零度的寒夜,年冬蕾微微发着抖。
她见对方没有立即反应,苦涩地一笑,"你还记得维也纳市立公园里和你跳了两支舞的人吗?"
他走近两步,目光在她脸上停驻了一会儿,嘴角泛起几乎察觉不到的笑意。
"我记得你,我当然记得。"
"谢天谢地。"年冬蕾松了口气,说出目前的窘况,"我搭错车了,原来该和同学搭往华沙的车班,原以为我可能得露宿街头了,但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见你!我想冒昧请求你一件事,可以吗?"
"什么事?你说。"
"可以麻烦你陪我找到一家旅馆吗?"
他有意拖延,从寄物柜里取出一个纸袋子,合上门后才转向她说:"可以,就这样?"
"是的,就这样。"年冬蕾低声小心的回答。
"钱呢?需要吗?"
"不,我有。"
"那好,现在走吗?"他一副准备好了的样子。
"哦!我还得取出小提琴,你等一下。"年冬蕾怕他拒绝,担心地瞧他一眼。
他点个头,"我等你。"
年冬蕾匆匆走向放着小提琴盒的寄物柜。
当她握住转盘之际,发觉脑中一片空白,原先设定的密码竟忘记了。
"怎么了?密码忘了?"倪震东走近她。
"刚才太匆忙,随意设了四个号码,现在完全想不起来。"
倪震东闲闲地跨出两步,掏出烟和打火机,"顺手设定的号码通常是惯用熟悉的数字,慢慢想,总会想出来的。"说完,他点了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正为密码所困的年冬蕾被他抽烟的神态吸引住。
她怔怔地望着被灯照出一团团烟雾笼罩在其中的他,看起来十分悠哉,突然,她很羡慕他怡然自得的样子,不像自己为目前的处境所苦。
"是介意我抽烟吗?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年冬蕾回过神来,发觉他伫立在她面前有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