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伟杰宽敞豪华的办公室一片骇人的安静,静得连针落地都清晰可闻……此时,外头灿烂螫眼的阳光大把大把从茶色玻璃帷幕穿透进来,他觉得很刺眼,旋走过去拉上百叶窗。
只见他一手插进西裤口袋,一手拿大拇指跟食指揉捏愁得打结的眉头,他不停来来回回踱方步,内心犹豫不决……该不该先打个电话跟徐晓瑜报备一下有关那段候补情人的谈话?
不!
何伟杰决定暂时搁置此事,一来他怕愈描愈黑;二来他相信素来讲义气的萧宾应该只是说说气话,不至於真的出卖他。
他一刖思後想琢磨良久……最後,还是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这通电话不是打给他心爱的徐晓瑜,而是打给萧父。他想由萧父亲自出面为萧宾解决这条赌债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这是他唯一能为萧宾尽的最後一点道义。
萧宾再怎麽浑蛋,终究跟他朋友一场,他总不能袖手旁观冷眼看他惨遭黑道断
手断脚;却也不能像提款机,只要萧宾一开口就源源不断吐钱出去,这不是帮助他,反而会害死他。
行程满档的他实在抽不出时间也没立场管束萧宾的交友与行踪,但,萧伯伯能。
第九章
镜周刊每个月第四周固定推出“登堂入室”单元报导,由采访记者透过访谈跟镜头让读者一窥明星的家居生活。
今天徐晓瑜欲登堂入室采访的对象是主持美食节目一把罩的肥肥姐,长得圆滚滚的肥肥姐最擅长对著摄影机一面教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做菜,一面猛自嘲自己的身材。动不动就嘲笑自己像是从菜园落跑的一粒冬瓜;要不就说自己是一头最会煮菜的猪,把节目气氛炒得轻松有趣,深受广大家庭主妇的喜爱,节目收视率一直维持高档不坠。
热情的肥肥姐不愧是美食节目主持人,访谈拍照一结束立刻拿出多道精致点心款待徐晓瑜跟摄影记者。两人原本预定三点钟结束访谈,结果一直拖延到四点十分。吃饱喝足,徐晓瑜这才抹抹嘴拍拍吃撑的肚皮离开。
徐晓瑜跟摄影记者返回周刊社时已经四点四十分,她刚坐下来喝口水,从皮包取出刚才的访谈资料欲整理,手机的音乐钤声响起……
“小鱼儿,准备下班了?”何伟杰懒懒的磁嗓清晰地传递过来。
“下班?还早呢!下午的采访有点延误,今晚势必得留下来加班把采访稿整理好才赶得及明天中午的截稿时间了。”
“你别加班太晚累坏自己,否则我会心疼的。”
“知道啦。对了,阿杰,你预计後天从上海回来?”
原来,何伟杰此刻人在上海。
他的这趟上海行,缘起於太古得集团以星加坡子公司名义不惜砸下重金,在上海市郊投资兴建六十栋欧式独栋别墅。
辽阔的建筑基地视野极佳,还规画有游泳池、健身房、高尔夫球场等等休闲设施,甫推出样品屋立刻吸引当地台商前往参观订购,在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销售一空。
初试啼声即缔创如此佳绩,太古得集团特地在总部大楼顶层开香槟庆祝,有人在酒会中起哄请何伟杰兼程飞往上海主持破土上梁仪式,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与会者鼓掌附和。
虽然,何伟杰的心里犹笼罩在阿宾的录音带威胁阴影下,令他不舍也不放心在这个节骨眼儿跟心上人徐晓瑜分隔两地。
不过,身为集团总裁,他不能光享权利不尽义务,只好勉为其难怀著一份惴惴不安的心情飞抵上海。人在上海的他,只要一有空档便会立刻找个安静角落,掏出手机拨电话热线跨海传情。
“我回台北的日期可能必须往後顺延几天……”
“喔……”她难掩失望地喔了声。
“小鱼儿,如果可能……我恨不得立刻插上一双翅膀飞回你身边。”
“……”她沉默不语。
“呃,由於这次在上海推出的别墅为公司打响名号,北京那边有一家开发公司派专人前来力邀我跟建筑师明天转往北京去看一块地。如果看中意,我想买断或者合作兴建都可以坐下来谈,只是这麽一来却打乱我的归期……”她的沉默令他著急,赶紧提出解释。
“那……你预计顺延几天?”欸!商人重利轻别离。不过,她既爱他,当然得无条件概括承受他的优缺点。
“大概三到五天,顶多绝不超过一星期,否则,我怕我会患相思病。”
“……”她想起什麽似的,拿笔在便条纸沙沙急写。
“怎麽不说话?是不是生气了?”他有点紧张地问。
“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晚上必须去买鱼饲料,我怕忘记,赶紧拿笔写下来。”
“我不在的这几天,小黑跟小红好吗?”他日中的小黑、小红就是他俩逛夜市捞到的那两条金鱼。那两条鱼由徐晓瑜带回家後,将它们养在一个玻璃制的圆形金鱼缸里。
“它们很好。只是,贪吃的小红这几天又长胖了许多,肚子鼓得像塞了一颗乒乓球。”
“今晚回去记得代我问候它们小两口好。”
“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小鱼儿……”他说话的语调无故放懒懒。
“什麽?”听得她的心酥酥麻麻。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像我想念你一般想念我?”
“想。”她刻意压低声音。
“噢!我的秘书拼命跟我打手势通知我该进去开会了……”
“都快五点了还开会?”
“唉!男人真命苦呀!小鱼儿,你可不可以发挥一点同情心慰劳一下我这个奔波忙碌的辛苦男人?”
“可是,你人在上海我也没办法炖锅鸡汤帮你补一补。”
“我不要喝鸡汤,我要……”他的声音有一点什麽。
“要什麽?”
“我要你的吻!请你对著手机嗾吻我一下。”他嘿嘿闷笑。
“这……不好吧?!我在上班哪!”她火烧火燎地红透一张粉脸。
“有什麽关系?轻轻的……轻轻的啵一下就好。”随兴惯了的何伟杰调情也不考虑时间、不挑挑地点。
“阿杰……”她的心被他逗得沁甜,却也有点发窘。
“小鱼儿!我还痴痴等著你的吻呢。”索不到她的吻他绝不罢休。
“阿杰!不要啦,万一被同事瞥见多躁人哪。”她羞赧地不依讨饶。
“快点!秘书在那边猛对我打手势已经打到不耐烦,眼看著就快要冲过来跟我翻脸了。”他再三催促她,脑海里清晰浮现有两朵晚烫的红云晕染她蔷薇双颊的迷人画面。
“这……好嘛,好嘛。”她心怦抨脸红红地拿眼角馀光偷偷瞄觑坐在前後左右正在收拾办公桌准备下班的同事们。她赶紧趁著没人留意时,飞快地有力地对著手机匆匆“啵”一声。
“哇!收到一枚心虚潦草的香吻。哈……”他朗声笑著说:“小鱼儿,我现在得进去开会,晚上我再打电话教你怎麽跟爱人啵吻,拜拜。”
“……”她呆呆对著手机痴笑。
直到阿芳姐经过她的位子时,伸出涂满蔻丹的五爪在她眼前上下晃了晃,问:
“嗳!你干嘛对著手机傻笑?哎呀!我明白了!是不是有人传简讯通知你中奖啦?我告诉你,那是诈骗集团的一贯伎俩,你可别上当受骗。”阿芳以老大姐的姿态提醒她。
“谢谢你的提醒。”她倏回神,赶紧低头摊开资料。
“下班了,你还不走?”
“我整理好下午的采访稿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