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先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这时突然听到大乔这么一间,不由得一楞,但是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便想出了合理的解释,笑说:
“姐姐没有见过你的救命恩人,会这么想也有道理,不过据我看啊,那两人都是年轻力壮,又是习于劳动之人,这一路行来也不必跋山涉水,而且啊,说不定你整个人连同箭壶加起来,还不足他们背上一担柴的重量呢,将你照顾得妥妥当当,没有经历什么颠簸震动就回到家里来,倒也是不足为奇呀。”
大乔也觉妹妹的推断有理,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说:“那说得也是。只是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兑送我回来,这么大的一个恩惠,咱们却连他们姓啥名谁都不知道,连将来身子大好了之后,想要登门对他们亲自道谢,也是无处可寻,这么想想,心里直觉得不安。”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希望将来能得机缘,让咱们再见到那两位樵子,好好答谢他们两位的救命之恩。”小乔柔声安慰了几句之后,微微一顿,忽然将话锋一转,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一件专,姐姐你向来身手俐落,就连初习骑术箭术之时,也未曾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这回怎会受到如此重伤,这可就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了。”
她们姐妹之间向来无话不说,大乔心想这原因倒也不必隐瞒,于是便低声说道:“我身上这内伤,其实是因为从马背上摔落下来所造成的,那时马儿或许是受了惊吓,胡乱弹跳之下,便将我给抛了出去,我原也是淬不及防。这是我的疏忽大意,倒教你们担心了……”
小乔蹙眉问道:“可是马儿好端端的,又怎会受到惊吓?”
大乔从长长的睫毛下悄悄观察小乔的神色,心知自己这几日的昏迷,定然令家人忧心忡忡。万分担心,可是倘若将实情说出,就伯家人爱女心切,会对孙策产生误会尽管日后相见无期,但不知怎地,大乔就是不愿见到家人误解孙策,于是轻描淡写他说道: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缘故啊。若我早知马儿为何受到惊吓,就该有应变之道,又何致受此重伤呢?”
大乔这么说倒也不算撒谎,从摔下马来至林中昏迷,她一直没有机会询问孙策,何以平日驯良的坐骑竟会将她摔出,因此时至今日,她兀自浑浑噩噩,不明白真正原因。
“啊,原来如此。”小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再聪颖,也绝对想不到大乔竟会在山林中巧遇孙策,并且居然还大胆地随他一同去打猎,因此听得大乔如此解释,再一细想,山林中本就多蛇兽出没,马克受惊,倒也不足为奇;姐姐这回因为一时大意,没有防备而致受伤害,也只能归咎于大意如此了。“不论如何,姐姐的身体无恙才是咱们最在意之事,大夫说你可得好好休息一阵子,每日均需服用汤药,而且最难的,是还要时时保持心绪平静宁定,不可过喜过忧,如此才能好得快些。”
大乔笑脱妹妹一眼,说:“你我姐妹十几年,又见过几次我大喜大悲。惊但失措的模样啦?”
小乔想想也对,姐姐涵养甚佳,这点倒不必担心,但是随即又记起姐姐生性好动,不禁嘻嘻一笑:“那么对姐姐来说、最难熬的只怕便是要在床上待个十天半个月了……”
大乔刻意一声轻叹,笑说:“那也是不得不然啊。谁教我自己不小心呢。”
两姐妹正说笑问,小乔一瞥眼间,忽然见到大乔手中的华碗,不禁“唉呀”一声轻呼,急急催促道:
“我只顾着跟你说话,倒忘了提醒你服药,这可是湘儿苦守在炉边一个多时辰才熬好的汤药呢,万一放凉了,失去了药效,那回头我怎么好对湘儿及爹娘交代呢?姐姐你快先把它服下吧。”
“好,就依你的。”大乔微微一笑,当真便依妹妹所言,举起汤碗来,忍着药汁苦涩之味,一口口地将药给喝下了。
小乔见姐姐服完药,便笑说:“现在姐姐是家里最尊贵的太上皇,只管动口别动手,以后就由我专门来伺候你服药好啦……唉唉唉,别下床,别动啊,收拾碗筷这种事,交给我来做就好啦。”说着,伸手便要去抢大乔手中的空碗。
大乔开玩笑地将手肘往后一缩,不让小乔接过碗去,笑道:“要我连床都不能下,那可怎么成?只动口不动手,过不了几天,我问也给闷坏啦。还是让我有些走动的机会吧。”
小乔咯咯娇笑:“嘿,每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际遇呢,姐姐应该特别珍惜才是啊。”姐妹俩正在笑闹间,就在此时,门板外忽然传来两下轻轻的叩门声,顿了一下,接着又是轻轻地“叩叩”两尸。
二乔互望了一眼,小乔先出声间道:“谁呀?进来吧。”
门外之人没有出声,只是依言缓缓地推开门板,二乔同时望向门口,却见原来是湘儿捧着一个汤碗慢慢地跨了进来。
湘儿一抬头,便见到大乔已经清醒了,并坐起身来,她瞪大了眼,顿时惊呼出声、快步上前,惊喜地叫道:
“大小姐,你……你终于醒来啦!这……真是太好了!”才说两句话,湘儿的声音突然就硬咽了,眼泪便扑簌簌地掉了下来,一滴滴落在衣衫的前襟之上。
两姐妹见状都吃了一惊,不过大乔立即便镇定了下来,微笑说:“好湘儿,怎么一见到我便哭啦?”
湘儿抽抽噎噎地伸袖拭泪,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见大小姐你身干好了……心中……心中欢喜……这两日来,湘儿真的好担心呀!”
大乔想到自己昏迷的几日里,经由湘儿打点照料之事不知凡几,见她真情流露,眼眶也不自禁地红了,柔声说,“这几日可真苦了你啦。亏你照料得好,你瞧,现在我不是没事了吗?”
湘儿泪眼模糊中抬头望去,看到大乔微笑地坐在床上,神色一如往常。她们主仆之情甚笃,当天看到大乔昏迷地被送回家来,湘儿心中的焦急担忧并不业于小乔,现在见到大小姐身子好了,湘儿真是关心极了,再听大乔柔声说话,湘儿不禁破涕为笑。
“我真是糊涂啦。大小姐身子好了,我该高兴才是,怎么哭起来了呢?真是不应该!……”
两姐妹闻言部笑了起来……
小乔见湘儿尽管涕泪纵横,手上却依!日稳稳地捧着碗,不禁探头过去瞧瞧,好奇地问:“湘儿,你捧着的是什么啊?我已经把药端来了啊。”
经小乔这么一提醒,湘儿登时记了起来,笑着说:“我刚才发现二小姐把蜜汁忘在灶下了,所以赶紧拿来好给大小姐和药吃呀。”说着,急忙要将碗递给大乔。
不料小乔在旁边,又是“唉呀”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他说:“真是……有点对不起啦!可是姐姐刚才已经把药都喝完了那。”
大乔笑着说:“其实这药也不算很苦,不过如果和上了蜜汁,当然就变得可口多啦。下回吧!这碗蜜汁就麻烦湘儿你先替我保留着,留着下回再一起和药服吧。”
只要大乔身子无恙,湘儿心中就欢喜不尽了,因此听她这么交代,立即忙不迭地答应着。
“好,下回湘儿一定不会忘记。”眼尖地看到大乔手中拿着一个空药碗,于是便又笑说:“小姐,那个空碗就由湘儿一并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