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不可能!我手上明明还有……”何伟俊说着倏地停住口,不敢置信的看着何旭东。
“怎么,你想起来了吗?”何旭东直起身,睥睨地俯视他。“你百份之五十一的股权,已经有三分之一移交给我,加上我这三年收购的散股,外加说服你的事业伙伴们让给我的股权,现在我手上的日升股权已经远远的超过你,何董事长。”
“你!这怎么会?”何伟俊紧握轮椅的手微微颤抖,惊怒的瞪着眼前的人。
“你口中所谓的老朋友、事业伙伴,终究还是抵不过利益跟金钱的诱惑啊!”他讥讽而冰冷地道。
“你……好!我何伟俊真是养虎为患!”何伟俊的脸颊抽动着,顾不得身体无法负荷激动的情绪,大声的指着何旭东怒吼着。“我马上更改遗嘱,我其他的财产情愿丢进海里也不给你!”
“你的那些财产……”何旭东像是在享受这一刻般轻缓的说:“你的财产怕是只剩下在澳洲的那幢别墅了吧!”
“你说什么!?”何伟俊抖着声,已经分不清是震惊还是害怕。
“律师……也是可以买通的。”何旭东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你为什么这么做?”何伟俊激动的握住轮椅扶手。“所有的一切,等我死了后都是你的啊!”
“因为,我想要的不是日升,也不是那些财产。”他紧盯着他,敛去脸上的冰冷笑意,阴冷轻柔的说:“我只是想要看你懊悔的表情而已。”
“畜生!”何伟俊怒吼着,揪着因怒气而微微作痛的胸口,极力压抑情绪。
“畜生吗?你说得对。”何旭东轻蔑地轻笑一声。“因为我是你的儿子,不择手段得到想要的东西,这不是您教我的吗?我还留了个地方给您颐养天年,没有照您的教导赶尽杀绝。”
“我是你父亲啊!”何伟俊有如浑身坠入冰窖般绝望的喊着。
“父亲?”何旭东有如寒霜般的声音响起,目光霎时变得阴狠,一瞬间所有斯文气息全敛去,留下来的是有如要将眼前人撕裂般的冷冽杀气。
“你从没当我是你儿子,你要的不过是继承人罢了!若你有子嗣,你怎么有可能会想到我。”
他有如逼近猎物的猛兽般一步步逼近他,毫不留情的揪住他的衣领,逼近那干枯而怖满惶惧的脸庞,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
“你若当我是你儿子,你不会任由我们母子在贫困的环境中挣扎,你若还有一丝人性,你不会任由妈妈在无援的环境中死去还冷眼旁观!你有什么资格怨我?我的无情、种种手段都是你教我的,没有你,怎么可能有今天的我!日升不久就会转手出让,连有着你血缘的我,都不会得到它!你当初抛弃我们母子所得到的东西,我要你永远失去!”
何伟俊全身因绝望而瘫软在轮椅上,一双眼失去以往的精芒,茫然地注视着地面,有如一只斗败的公鸡。
“怎么了?失去一切的滋味如何?很难受是吗?”何旭东轻柔地说着,露出抹残酷的冷笑。“但是,这样是不够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那太过仁慈。你就这么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吧!用你的余生来懊悔,算是对我母亲的赎罪!”
何旭东定定的看著有如风中残烛的老人,他知道,对一个高傲的人来说,狼狈的活着比死去痛苦千万倍。
“你错在不该认为我与你一般,妈妈曾说我像你,但是,我毕竟不是你,我跟你不同,我有比金钱权利更重要的东西存在,这点你永远不能体会吧?”
何旭东居高临下的看着何伟俊,多年的计划付诸实现,但他心中却毫无胜利的快感,对这一切他只有厌烦的感觉,只想尽快摆脱。
“董事长不舒服,请随身护士来带他走。”
转过身按下通话键简单交代完后,何旭东不再理会身后的他,迳自燃起一根烟,视线飘向窗外。
比金钱权利更重要的东西……闭上眼露出一抹笑,何旭东深深吸了口气。胸中似有一股隐约的空洞感,需要一个人来填补……如果这就是爱,那么……好平静。
向晓冬遥望天边那抹橘红色的夕阳,深深地呼吸。
十天了……就让时间这么过,那种心被撕裂的痛楚,也该可以慢慢的平抚了吧!
对于那个人,也总有一天可以让他在记忆中淡忘,不再想起。
“东西买好了,走吧!”
一个人拍拍他的肩膀,向晓冬的左右各出现一个人。
“你在想什么?”
说话的人叫祁钧,是沈昭阳的同居人兼恋人,而向晓冬则是暂居在他们两个人所住的两层楼别墅中。第一次见面时,向晓冬曾惊讶于一个男人竟能有一张这么细致而美丽的脸庞,无性别之分的独特。
“没什么。”向晓冬浅浅一笑,回避着问题。
祁钧那细致而白皙无瑕的脸庞微皱了一下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如琥珀般色泽的漂亮眼瞳中隐隐传达出疑惑,却没有再问下去,于是三人沿着步道缓步的走着。
这就是祁钧的个性,经过这十天的相处,向晓冬也慢慢地了解到祁钧虽然在语言与外表表现得冷漠,但是他的行动却是无比的体贴与温柔。他会笑,却只是偶尔露出很浅的礼貌性微笑。十天来,向晓冬只在无意中听过他一次大笑,是在与沈昭阳独处时发出的。
沈昭阳曾对他说过祁钧不太好相处,但在前几天向晓冬向沈昭阳表示祁钧是个很体贴的人时,沈昭阳却笑得不可自抑。
“那是因为他喜欢你的关系。”他是这么说的。
向晓冬讶异地看着他时,他又补充了一句。
“他其实是很任性的。”
任性?他怎么一点都看不出祁钧哪里任性?这十天来祁钧给他的感觉是冷静自持、淡漠却不失温柔,一点都看不出哪里任性。但这样子才叫作情人吧!彼此知道最不为人知的一面,会在彼此面前表现出不在他人面前表现出的情感……彼此的信任与包容。
想到这儿,向晓冬无意识的叹口气,却马上意识到祁钧看他的目光,他一转头,果然看见祁钧用那种“你又来了”的责备目光无奈的看着他。
向晓冬报以一个苦笑,祁钧的直觉太敏锐了,不过幸好他不会强人所难。
“啊,我有东西忘记买了。”沈昭阳突然停下脚步,等两人回头看他时,他笑着说:“我现在折回去买,你们先走。”说着,他将手上的提袋交给两人,再看了眼祁钧,等他点头后才转身离去。向晓冬虽然觉得奇怪,却说不出怪在哪里。
“我们先回去吧!”祁钧拍了拍向晓冬的肩,率先向前走去。
“嗯。”向晓冬点头,随后跟上。
并肩走了一段距离后,祁钧突然开口:“你刚刚在想他?”轻淡柔和的语气,虽是疑问却带着肯定。
“现在,我还没有办法不想。”向晓冬怔了怔,轻叹地挤出一个笑。“我需要多一点时间来忘记。”
“真能忘得了?”直接而锐利的询问。
向晓冬哑然,却也明白祁钧没有恶意,他只是直接的点出自己心中的弱点。
“忘记也许没办法……”他坦然的轻声说着,心也微微的痛着。“但是我可以学着淡忘。”
既清楚自己做不到完全忘记,那只好将他放到记忆深处去,逼自己不再去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