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地看著身测的空荡,半晌,心紧揪地剧烈疼痛起来。
他又走了吗?像那时候一样即使昨夜数次激烈的拥抱,他仍是从自己的身边逃开,从自己的情感中逃开。
证明你不爱我也可以抱我!
他想起自己昨夜冲口而出的话,自嘲地捂住脸笑了,胸口却痛苦得无法呼吸,让他几乎要痛哭起来。
早该知道他会逃离自己的,怎麽还会抱有一丝希望呢?既然他不在,那就是告诉自己他确实是证明了,所以他也离开了。
他侧转过身子倾身拾起床边的衣物,咬牙忍著疼痛坐起身将衣物披上;试图站起的瞬间,却因为下身剧烈的疼痛而晕眩,他慌忙的伸手扶著床柱。
好疼胸口疼,身子也疼。床榻欢爱原来是这样的痛,让他到现在全身上下都泛著疼痛,不住喘气之时额上更沁出薄汗。
一股温热的湿意从腿间沿流而下,他怔怔地看见两人缠绵热情的证据落在腿边,这才发现他身上除了残留贺鹏远吻过的斑斑暗红色痕迹外,还有昨夜情欲的残留物。
好狼狈哪!莫綮瑛嘲讽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跨出了一步,酸软的腿腰旋即支撑不住地撞倒床边的矮几,整个身躯也向前倾跌,砰的一声跌坐在地面。
赤裸的腿贴上冰冷的地面,他瞬间疼痛得扭曲了脸;涔涔冷汗从额际滴落,让他几乎要晕过去。
怎麽会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他想哭,却仍咬著牙忍住。
确实是他自己的选择,只因为不想做他一辈子的兄弟,所以他打破了这样的关系;然而变成这样,他怨不得人。
跟那时候一样,已经没有人了,没有人会在自己身边。
********************************
听见巨响,贺鹏远匆匆的奔入内房。
「瑛儿!」他一瞥见跌坐在地上的人儿,心头揪紧地将他抱起放到床铺上,伸手擦拭他雪白脸庞上的汗水。
那一张秀致的脸庞现在一点血色也无,发丝散乱的贴在额际,衣衫不整的披挂在身上,敞开的衣襟露出身上的点点痕迹,看起来既狼狈又憔悴。
从他奔入房内,莫綮瑛一双眼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彷佛在确认般,茫然的眼神带著惧怕、又带著喜悦。
看见他的眼神,贺鹏远有些狼狈地转开头,不敢再去看他的脸以及身躯。
「我去拿水来,帮你擦擦身子。」他低声说完便急忙站起身走了出去。
过了半晌折回来时,他手上已经多了个冒著热气的铜盆跟乾净衣物。
一手扶起倒落的矮几将盆子放上去,他拧了布巾又坐回床沿,不敢迎视他的眼神的拨开他散乱的发丝,从他的脸庞开始擦拭起。
莫綮瑛只是一个劲儿的看著他温柔的动作,那温热的布巾彷佛带著酸意的甜蜜,一点点的渗入他的知觉。
擦完了脸跟颈子,贺鹏远要擦拭他的身子时,却看见他半裸露的身躯而感到羞赧,不敢动手去解下他的衣服。
「衣服,脱了吧!」
莫綮瑛怔了怔,彷佛被感染似地也是一脸的羞涩,垂著头褪下自己身上的衣物,遮掩住自己原就没什麽遮蔽物的下身。
昨夜明明是自己主动的,现在却觉得不知所措。
贺鹏远微红著一张俊脸,继续动手擦拭他赤裸的上身;他的手滑到下身,顺著修长的腿先行擦拭腿间,神色复杂地看著那染了血的布巾後,眼神不自主落到被一团衣物遮住的部位。
那地方应该更需要擦拭,但是--
「我自己来。」看出他在想什麽,莫綮瑛绯红了一张俊秀脸庞,伸出手接过布巾想自己擦拭,却发现方才凭著一股意气撑起的身躯,现在硬是便不出半分力气。
「还是我来吧!」贺鹏远深吸一口气,伸手帮他翻转过身子,露出令人心动的赤裸白皙背部。
他霎时直愣地看著那从背脊到腰臀的诱人线条,心跳不自觉的狂奔起来,心猿意马的口乾舌燥冒起汗来。
努力稳定心神後,他才动手擦拭起来;而在听见一声疼痛的抽气声,他心疼地看著残留的痕迹,低声问:「还很疼吗?」
「嗯。」莫綮瑛不自觉涌上一股泪意,将脸埋入床褥闷声地应了声。
「喔」听见他这麽回答,贺鹏远有些不知所措地模糊应道,屏除杂念的专心擦拭著他的身躯。
沈默蔓延开来,房间里只有衣物的□□声音跟洗涤布中的水声,还有那急促的心跳声。
「换上它。」将他扶正了身子,贺鹏远尴尬地取过乾净的衣物,递到莫綮瑛面前後才又想起他动不了,「我来帮你。」
他扶起了他,经手为他套上衣物,系上衣带,然後才对上他的眼睛;两人的视线霎时纠缠在一起,让人想避开却又避不开,只能无话地相互凝视。
「我以为你走了。」莫綮瑛用乾涩的声音低哑地道,「就像那时候一样」
「我」贺鹏远一怔,神色复杂地欲言又止。
当他醒来的一瞬间,他确实想走想逃。只因为悔恨与羞愧一如当年那日,让他无法面对自己、也无法面对身旁的人儿;但他想起昨夜莫綮瑛的决裂神情,生怕自己这次要是再离开,那麽他这一生恐怕再也见不到这人儿了。
「你为什麽不走?」他低低地问。
明知道不该多著想,却在看见他的温柔相对而燃起了希望。为什麽要这样?如果真要拒绝自己,就该狠下心不再理会自己,为何又要给他希望?
「要走的话就趁现在,否则到时候你想逃,我也不会再让你有逃的馀地了。」莫綮瑛别开眼,喃喃地道,「我受不起第三次」
第一次他不甘,因为自己的心情依然没有传达,他没有得到答案;第二次他豁出了一切,却依然得不到答案,只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要是有第三次,他只能心死而已。
「瑛儿」贺鹏远痛苦地看著他,「我我不能丢下你。」
无法说出究竟是为了那份道义或是亲情,只知道自己舍不得他;或者,那唯一让自己无法离开的理由,是眷恋--无法承认的眷恋。
「怎麽,还是你的责任感作祟?」莫綮瑛凄然一笑,挣扎著起身要离开,「你走不了的话,我走。」
「别走!」贺鹏远惊慌地一把将他抱住,将他圈在自己怀里後重重地叹息,「别走!给我一些时日,让我想清楚。」
莫綮瑛一震,在他的胸膛里喃喃地道:「想清楚什麽?」
「我会想清楚」贺鹏远迟疑又挣扎地深吸了口气,「我会想清楚,我跟你究竟该怎麽办才好?」
是的,他需要多一点时日,来厘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与情感;厘清自己对他,究竟是怎样的一段情怀!
「你爱我吗?」莫綮瑛轻声地问。
抱著他的男人骤然无语,起伏不定的胸膛诉说他的挣扎。
「好,我等。」莫綮瑛在他的胸膛里闭上了眼睛,「我只等你这最後一次,到我们相识的十一月二十八日;在那之前,告诉我你的答案。」
他紧紧抱住贺鹏远的腰身,再度开始了他的等待。而这一次,他依然不知道是否会得到答案,或者只是再度重演以往的情境。
不管是责任道义也罢,或是有情却懦弱也罢,只要他不再逃,那麽他就等。
等待这个人,等待时间决定一切。
一整个年节,莫綮瑛都是在贺鹏远的房里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