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还在怀疑吗?」他在她唇上呢喃。
「什么?」她还在回味刚才那个令她四肢虚软却血脉偾张的热吻。加上他的唇仍在她唇上烫来烫去,快把她的心烫熟了,她的脑筋电路全秀逗。
「妳还怀疑我们相爱吗?」
她努力保持清醒,呼吸浊重的说:「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这是最本能的反应。别的男人吻妳也能使妳如此陶醉吗?」
「不能。」她诚实的回答,害羞的把脸埋在他颈窝。
「我也不能。对别的女人我只有第一次和她接吻时才有一点感觉,第二次以后就觉得无味。可是这已是我们第三次接吻了,我却愈吻愈有感觉。」
为了证实他的话似的,他再吻她,紧紧的搂抱她,吻到她摊软昏眩、吻到她不能呼吸、吻到她浑身轻颤。他把她抱得好紧,紧到像要将她揉进他骨子里,她因此清楚的知觉到他的身体已进入亢奋状态。
她不安的轻推开他。「我拿水果给你吃。」她勉力踏着虚浮的脚步,打开冰箱,拿出一盒洗好的小西红柿。
楚捷低着头,走经过她的时候,顺手拿了几个小西红柿,再继续走进琴室。
安娜站到流理台前洗碗,连连长长的吐气,让自己烘热的身体冷却下来。她可以承认她爱他,很可能在青涩的年纪时就懵懵懂懂的爱上他了,所以十几年来,她虽然曾试着接受别的男人的追求,但是不曾真正谈过恋爱。久别重逢后,她日渐明白,这种对他过于关怀、过于悬念的感情便是爱。她的心已是他的,她的人迟早也会是他的,可是她不想在他戒毒的这当儿,和他发展太亲密的关系。
之前没有想那么多,现在才发现她要他住到她家来戒毒不是个好主意。古人早有明训,孤男寡女不宜共处一室。她当然相信,如果她不肯,楚捷不会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问题是她根本管不了自己,当她被他吻得昏头转向时,理智几乎荡然无存,激情在她体内奔腾,欲望似燎原野火,放肆的、狂妄的燃烧。这次幸亏楚捷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下次他如果克制不住,她不以为她能有足够的理性喊停。
他在弹唱「爱情的痕迹」,歌声很小,弹吉他的水准也逊于平常,还没唱完就止住。
怎么了?
安娜急忙快步走到琴室。
他双手抱着头,坐在长沙发上。
「楚捷,」她柔声轻唤。「你不舒服吗?」
他一手扶着头,抬头看她,两道眉几乎纠结在一块儿。「我头痛,突然痛得好厉害,」他用手指敲敲自己的头。「里面有一条神经在抽搐。」
「我帮你按摩一下,看会不会好一点。」她走近他,坐到长沙发上。「你躺下来,头放在我腿上。以前我继父常头痛,我妈都这样帮他按摩。」她轻轻揉压楚捷枕在她腿上的头。「有没有舒服一点?」
「有,舒服很多。」他的眉头慢慢舒开,嘴角也浮现浅浅的微笑。「妳跟妳继父处得好吗?」
「很好,他很疼我。他的第一任太太和襁褓中的儿子死于文化大革命,他就逃到美国,从洗盘子开始奋斗,二十年后拥有两家规模不小的餐厅,客人常常得排队等候。」
「我第一次听到无厘头介绍你姓邝时,有点怀疑我是不是认错人了,直到载妳到妳阿姨家,才百分之百确定我的直觉是对的。原来妳跟着妳继父改姓。」
安娜点头,想起继父对她的好,眼眶不禁泛红。「现在两岸是否要三通的问题吵得沸沸扬扬的,我不懂政治,我只知道我继父是个亲切、勤劳、踏实、可敬的大陆人。在我和他相处的五年中,他待我就像亲生女儿。」
楚捷苦笑。「我继父待我如陌生人,我妈死后我没有再跟他来往。不过,我名气大的时候,他也没有笼络过我,或跟我要钱。他那个人的个性其实跟我有点像,是外表冷漠的天蝎座。好了,妳手酸了吧!」他坐起来,随即又坐不住似的站起来,摸摸吉他、摸摸钢琴,在空间有限的琴室里来回走了两三趟,再走出琴室。
安娜暗叫不妙,跟着他走到客厅,看他不时搔搔头,在客厅里踱步。「楚捷,你还好吧?」
他转头看她,一脸的苦恼。「不知道,我就是觉得烦躁,好象……好象快精神错乱了。」他停下脚步,握拳打墙壁。「有一部份的我很清醒,有一部份的我像被魔鬼附身,很想暴力的破坏什么东西,我快压抑不住这种疯狂的力量,也许妳该趁我还没发疯之前,把我绑起来,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安娜害怕的打了个冷颤。「你想……我应该叫一修来吗?」
他瞄墙上的钟。「一点了,一修大概刚睡着。」
「他说有事可以随时打手机叫他来。」
他用手指耙耙头发。「不用吧!我想我应该不会怎么样。」他把双手插进裤袋里,又开始踱步,好似不动一动他无法发泄多余的精力。「很晚了,妳去睡吧!」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睡得着?」她发现楚捷的目光不时瞟向大门。「嘿!楚捷,你该不会意志不坚,想出去找大麻吧?」
「啊?怎么会?」他笑得很不自然,眼神也闪烁。「我只是……」他像只毛躁的猴子,两只手在他身上到处摸摸抓抓。「呃……全身上下……」他左右耸动肩膀、扭扭脖子。「都不太对劲,嗯……筋胃酸痛。」
「那怎么办?」安娜边说,边装作不经意的靠近门。「我看……你做做体操好了。我车祸后在复健的时候,物理治疗师教我每天做体操。来,你跟着我做。」她背对门,站定,开始舞动四肢。「从那个时候起,我每天做体操,没有间断。」
楚捷跟着她做,一副不情愿却不想拂逆她的样子。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只是在应付她,不是真正在运动。做到第三个动作他就不耐烦了。
「圆圆,没有用,」他退后,背靠到墙壁不肯再做,脸上的痛苦神色也令她不忍逼他继续做。「我……」他抚抚胸、抓抓肩、捶捶腿。「妳去睡吧!别管我了。」
「你在难过我怎么能不管你?我再帮你按摩,也许会好一点。」
他摇头,两手握紧成拳,咬着下唇,身体沿着墙慢慢蹲下去。
「楚捷!」安娜立即飞奔到他身边。「很不舒服吗?要不要上床去躺着?」
他轻轻的点头,在安娜的扶持下站起来,慢慢上楼梯。「一修说得好,妳应该准备一根棒球棍,把我打昏。」
「要是打成脑震荡呢?」
他喟叹。「总比我现在神里神经的,想大哭、大叫、大闹的好。圆圆,等下我要是真的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妳不必犹豫,就拿椅子或吉他什么的把我打昏。」
「不会那么严重吧?」不知为什么她联想到狼人,把自己吓得毛骨悚然。楚捷当然不可能变狼人。
「上次我戒不成,发狂的和一修打架,一修被我打得流鼻血。」
「OH!MY GOD!」安娜低吟。
「后悔了吗?妳要是想把我这个包袱丢出去,我不会怪妳的。」
她把他轻推进客房。「我应该想办法把你的门从外面锁起来。」
「我可以跳窗,不过才二楼而已。」
她紧张的走到窗边向下张望。「你跳下去的话会掉进水沟,捧断腿。」她转身来看他,他在捶墙。「嘿!墙得罪了你吗?」她担心他会捶痛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