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你留下了﹐我以为把男人留住的﹐是女人的身体。当然﹐后来我知道﹐那只能够把男人留住一段日子。
再次在孙米白面前出现的时候﹐我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的。
那天﹐在医院的走廊等你下班﹐我多么害怕会碰不上她。
我在走廊上徘徊﹐她终于在走廊上出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问我。
「我和云生约好了一起吃饭。」
「哦﹐是吗﹖你真是锲而不舍。」她语带嘲讽地说。
「是他约我的。」我说。
你卸下医生袍来了。
「恭喜你﹐你终于谈恋爱了。」她对你说。
你默不作声。
她匆匆转身离开﹐猫披肩从她肩上跳到地上﹐跟在她身后。
「我们走吧。」你牵着我的手说。
在餐厅吃饭时﹐我问你﹕
「你是在哪一天生日的﹖」
「一月十一日。」
「代表一月的花是雪花。」我告诉你。
「你是说从天上飘下来的雪花﹖」
「不﹐是一种花﹐叫雪花﹐外形像百合。雪花象征逆境中的希望。」
「听起来好像很美丽。」
「看来也很适合你﹐一个急诊室的医生﹐不正是逆境中的希望吗﹖」
就在这个时候﹐惠绚和一个男人刚好进来。那个男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但惠绚和他的态度很亲昵。
「为什么会在这里见到你﹖」惠绚说﹐「让我来介绍﹐这是胡崇伟﹐这是苏盈﹐秦云生。」
「一起坐好吗﹖」你问他们。
「不打扰你们了。」惠绚跟我打了一个眼色﹐好像很识趣地跟他坐到另一边。
「你在想什么﹖」你问我。
我在想﹐她为什么会跟那个男人一起。
第二 天晚上﹐回 到烧鸟店﹐惠绚主动告诉我﹕「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多久以前﹖」
「在我跟康兆亮一起之前。」
我吃了一惊﹕「他就是那个在床上叫你还钱的男人。」
「就是他。」
「你不是恨他的吗﹖」
「是的﹐但是又有一点怀念。」
「你搞什么鬼﹖」
「大概是为了报复吧。」
「报复他﹖事隔多年才向他报复﹖」
「谁要向他报复﹖」她不屑地说﹐「是康兆亮﹐他瞒着我跟另一个女人来往。」
「他告诉你的﹖」
「不﹐是我发现的。」
「他知道你知道吗﹖」
「我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你能够忍受不揭穿他吗﹖」我惊讶。
「那要看我想得到什么。我要成为最后胜利者。」
「怎样才算是最后胜利者﹖」
「最后留在他身边的女人。」
「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她凄然笑道﹐「如果不是为了爱﹐还能够为些什么﹖」
「但是爱﹐不是应该包括忠诚吗﹖」
「也不一定。」她伤感地说。
「我觉得爱是百分之一百的忠诚。」
「别那么天真﹐世上没有百分之一百的忠诚。有多少人会像你这样﹐放弃唾手可得的东西﹐去追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但是昨天那个男人﹐曾经伤害你﹐你还可以跟他一起吗﹖」
「除了康兆亮﹐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也许正是因为他曾经令我很痛苦。所以﹐如果你想秦云生记着你﹐别忘了令他痛苦。」惠绚朝着门口说﹐「他来了﹐现在就去令他痛苦。」
你来了﹐一出现﹐就在我心里占了最重要的位置﹐我有什么本事令你痛苦﹖「这里有我﹐你先走吧。」惠绚说。
「不用我陪你吗﹖」
「我一点事也没有。」惠绚向我眨眨眼睛﹐她真的好像一点事也没有﹐看来她很有信心成为最后胜利者。
「我们走吧。」我拉着你的手说。
我拉着你的手﹐从湾仔走到铜锣湾﹐真希望这段路可以一直走到明天。
我拿起你的手掌﹐仔细地看。
「你看什么﹖」你笑着问我﹐「这么黑﹖也能看到掌纹吗﹖」
「我只是想牢记着你的手掌的形状﹐那么即使在闹市中﹐也不会牵错另一个男人的手。」
你失笑﹐问我﹕「牢记了没有﹖」
「嗯。」我点头。
在一间手表店的橱窗里﹐我发现了一只能显示月圆月缺的男装手表。
「你看﹐今天只有一勾弯月和两颗星星。」
我抬头看天﹐天上果然有一勾弯月和两颗闪亮的星星。
店员说﹕「喜欢的话﹐进来看看吧。这是月相表﹐根据中国历法预校了月圆月缺的日子﹐十分准确的。」
「走吧。」你说﹐「手表上没有长脚乌龟。」
我笑着跟你走﹐走了好一段路。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
我丢下你﹐跑回 去那间手表店﹐我想买那一只可以知道月亮什么时候复活的手表给你。
可惜﹐手表店关门了。
我跑了好几间手表店﹐都没发现那只手表。
我回 去找你的时候﹐发现你仓皇地站在街上。
「你去了哪里﹖」你问我。
「我去找洗手间。」我撒谎。
你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握得我好痛﹐一直没有放开过。
回 到家里﹐我掏出钥匙开门﹐你才肯放开我的手。
「我回 去了。」你说。
「你可以留下来吗﹖」我问你﹐「我不想每次都看着你离开。」
你抱着我﹐用你那一只温暖的手抚摸我的背部。
「刚才我以为你不会回 来。」你说。
「怪不得你握得我那么痛﹐我不会不回 来的﹐我只是去了枣」我想把真相告诉你。
「不用说了。」你抱紧我说。
你是怕我像孙米素一样﹐离你而去吗﹖我舍不得。
第二 天下午﹐我再去那间手表店。
「那只月相表给人买了。」店员说。
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新货。
我想送给你﹐提醒你﹐月亮总会复活。
晚上在家里﹐我坐在你的大腿上﹐头搁在你的肩膊上。
你推推我﹐把抱枕塞给我。
「抱枕里面好像有些东西。」
「我的抱枕没有东西的。」我冲口而出。
「真的﹐你看看。」
我摸摸抱枕﹐里面果然好像有些东西。
我伸手进去﹐摸到一只月相表﹐是我想买给你的那一只。
「原来你买了﹐怪不得我买不到。」
「你也想买吗﹖」
「想买给你。」
「你戴在手上更漂亮。」你说。
「这是男装表嘛。」
「表面大一点﹐月亮不是显得更大一些吗﹖况且现在女孩子都戴男装表。」
你为我戴上手表。
原来你跟我一样﹐都有把东西藏在抱枕里的习惯。
「会不会太重﹖」你托着我的手腕问我。
我摇头﹐哽咽。
「是不是不喜欢﹖」你问我。
我屈曲双腿﹐瑟缩在你的怀抱里。
是太重了﹐在我心里﹐这只手表彷佛把我的心都压住了﹐既感到幸福﹐又觉得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不会再对我这么好。
「女人为什么总喜欢在开心的时候哭﹖」你苦笑着问我。
「你不是嫌这只手表没有长脚乌龟吗﹖」我问你。
「你就是长脚乌龟。」你抱着我的腿说﹐「是你告诉我月亮会复活的。」
像今天晚上这些日子﹐如果一直也不会过去﹐那该多好﹖「你的手表很漂亮。」在布艺店里﹐徐铭石跟我说。
「是云生送的。」
「跟他一起开心吗﹖」
「很开心。」
「那就好。」他笑着说﹐「现在叫你去公干﹐你可不肯了。」
「要去哪里﹖」
「北京﹐一间新的酒店﹐布艺工程都交给我们﹐我要上去看看环境。」
「我可以不去吗﹖」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你真好﹐如果没有你﹐这里不知道怎么办﹖」
「从北京回 来以后﹐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为什么﹖」我愕然。
「朋友开了一间家俱店﹐想我过去帮忙。放心﹐我会两边走的﹐只是﹐那边刚开始﹐我要放多些时间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