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快吃,别饿着了肚子。”他拍拍她的小脸,迳自埋首在公文箱的公文堆里。
见李毅风不再理她,安蘋丧气地翻翻白眼,整个身子往舒适的小牛皮椅背癱去,乏力地撕下嘴里咬着的三明治。
身旁的噪音不见了,李毅风偷了个空瞄了眼一旁的安蘋,见她一脸的无奈和强忍着的怒气,坚毅的俊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不捨与疼惜;她嘟着小嘴、贝齒磨着三明治的赌气模样,却又让他备觉好笑又好气!
类似这样的戏码,每天早上都要上演一遍。
安蘋。一个外表与內在相差十万八千里远的女孩。一七0公分、五十四公斤的标准模特儿身材。一头微捲的俏丽短发,加上一张媲美影视巨星的绝丽美颜,简直就是十足的迷人尤物——当然,这是指如果她能穿上性感、惹火的衣饰的话。没错,她空有一副令女人称羨、教男人两眼直发楞的傲人身段,却总是被密密实实地包裹在一身帅气的中性长裤套裝底下,实在是有够给它暴殄天物——此话乃是引用她公司那群能力一流、嘴碎也一流的能干下属口里。再者,撇开帅气、有型而独树一格、看似有主见的外表不谈,她的潜在脾性实在是乱没个性的!
学的是法律,却连吵架都不会,顶多就是气得自己头顶冒烟;生平无大志。不过就是玩遍世界每个角落,却是学校一毕业便被李毅风给押解回国接掌家族大业,而她竟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明明就恨透了每日这种不是会议就是洽商、应酬的商业生活,她却拗不过她那亲爱的妈咪的苦苦哀求,放任她那不负责任的董事长爸爸带着她妈咪替她完成她的心愿环游世界去……瞧瞧她那对狠心的父母,一游已将近一年还不知倦鸟归巢,也不管他们宝贝女儿的生死了;她是上司、李毅风是下属,可是有下属这么对待上司的吗?不让她把早餐给吃完也就算了,他竟一点也不甩她的威胁,还把她用塞的给塞进车子里,这像话吗?是不像话,但她又能奈他何?无法奈他何,所以今天她才连顿早餐被剝夺了也只能插腰、鼓着脸作无言的抗议。
总之呢,她安蘋今儿个之所以这么晦气,全是因为自己的没个性。当然啦。要说她太过于善良了,也是满帖切的,因为她实在不忍心见别人因她的关系而不愉快,尤其是她那温柔贤淑的妈咪。
对于每天早上的上班嘛……她是能拖一分是一分,如果可以的话,那最好是能不去就不去——关于这一点,她也只是想想而已,从不敢奢望的,因为只要有李毅风在的一天,那是決计不可能的!他就住在公司楼上的“安华饭店”,每天早上都还能从位在市区的住处到位在阳明山区的安园来押她上班,试想,他会让她有跷班的机会吗?
安蘋是个不容易会记仇的人,但是,李毅风很榮幸地被她列为今生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仇人”;打从她呱呱坠地、躺在婴儿房的那刻起,这仇便已结下!
听她亲爱的妈咪说。她出生一星期之后从医院回到家当天,李毅风的妈妈带着李毅风到她家来看她和妈咪,结果当年才五岁的李毅风一瞧见躺在婴儿床里的她,便往她小小的鼻头一捏,皱着一对小剑眉说:“怎么长得这么丑啊,跟个小老头似的!”
这……这实在是太过份了吧!她能不仇视他吗?当然是非仇不可了!而“仇”到最高点则是在她前往美国念大学时持续至今……仍在沸腾中!
相信吗?在美国时,他为了与她作对,竟自愿将他在FBI的工作地点加州调到纽约——只因她在纽约大学就读。上帝!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差何止千里,但他就是有这种兴致!更教她昏头的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她老爸的,她老爸居然放任他强迫她搬去与他同住一屋簷下,也不怕他这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女儿被人家给“按怎”去了……也因此,她在美国求学的六年时间里,一直少不了他。
斜睨着仍聚精会神在公文上的李毅风,安蘋只觉得他们的仇是愈烧愈旺了!
怎么有人把别人的事业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呢?要不是世界排名在十大內的“李氏”实在是丝毫不比“安氏”差,她真要怀疑李毅风这傢伙安的到底是啥居心——
正当安蘋凝着他想得出神之际,李毅风突地转过脸来,冲着她露出皓齒一笑,习惯性地往她的小鼻头捏了捏,道:
“这次就算,下次再这么看,我可是要收钱罗,记住了。”满意地看到安蘋发窘,他才又朝专心开着车的司机道:“阿忠,你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
“是,李少爷。”
车子扬长而去,安蘋瞪着大眼,两手紧抓着车门。盛怒之余,惊駭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一副没啥事人儿般的李毅风,像射箭似的。
忽地——
好熟悉的景象,彷彿……剎那间,安蘋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好像回到了她八岁以前、李家移民至美国前的那段日子。
※ ※ ※
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早晨,煦阳暖暖斜射。直洩满纱窗的金光,小小安蘋一脸稚气地趴睡在她柔软舒适的小床上,瞧她微勾的唇角。肯定是梦到了什么美梦。
猛地——
“哇——”她突地嚎陶大哭起来,眼睛还来不及张开,便一手猛揉着她秀挺的小鼻头。
“终于醒了。”说话的是一名大约十岁的小男生,着一身深蓝色的小西裝,白色上衣的领子上还结了个红色领结,十足的小紳士模样。扬起清朗的微笑,捉住她揉着鼻子的手。“别揉了,再揉鼻子就要掉了。”
五岁大的小安蘋睁开惺松的泪眼,边抽噎边扬着哭声喊道:
“妈咪……妈咪……”
“安妈妈和我妈在前园,听不到的。”他说着,然后一把捉起她的手,带她下床。往盥洗室去。“快点。把脸洗一洗、刷刷牙。”
一听妈妈听不到她的哭声,小安蘋也就不哭了;在神智不甚清明的狀态下,也就任由他带往盥洗室。
不纯熟地刷完一口小贝齒,立刻被小男生扳过身去,不由分说地拿着拧好的毛巾往她的小脸擦去。
“嗯……嗯……”她挣扎着,却只是徒劳无功,两三下,小男生已帮她拭好脸了。
“行了,干净了。”小男生笑了笑。猛不期然,头一低,往她粉嫩的小额头亲了一口。
“讨厌啦!”小安蘋小手用力地抹了抹额头,白了他一眼。揉揉眼睛,睡意甚浓,又往她的蠶丝小床爬去。
小男生见狀,飞快抢下她的小被子,然后再拿下昨晚就准备好吊在一旁衣架上的白色小洋裝,一边着手替她换下粉红色长及脚踝的睡衣。
“小懒猪,你快来不及上教堂了,快点把衣服换上。”
又要去教堂!小安蘋苦着小脸,光着上身往被子里钻去,挣扎着:“不要!我不要去教堂!妈咪”
叫妈咪有用吗?当然没用!很快地,小男生己从被子里把她给捉了出来,又极快地为她换好了那套可爱的白色小洋裝——动作之俐落、熟稔,可见他经常要帮她换衣服。也不是经常啦,不过是每个星期日早晨。
“妈咪——”她仍高喊求救着。只是依旧不见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