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的亚德兰军不仅无法休养生息,反而还得花上数倍的时间去整顿残破的领地,甚至安抚吉陵国百姓。
军粮医药取之不易,但是一看见这些无辜民众饥寒伤病、奄奄待毙的惨况,又不禁令人义愤填膺。
可以想见的是,班军一路搜刮吉陵国的资源,军需更加克裕,而亚德兰军队的情况益形险恶。
丝毫不受战火影响的班国宫廷依然歌舞升平,班迦罗王为一切尽在掌握中而愉悦。亚德兰年轻的王怎么可能坐视无辜人民冻馁而亡?他晒然而笑,对敌人仁慈是种愚蠢的自杀行为!
真正的胜负才刚要开始……
当亚德兰大军兵临城下,艾灵顿才幡然醒悟,他不过是一只被人玩弄股掌见的棋子;枉作千古罪人,却没有得到他所奢想的百年大业,反而陷吉陵国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到了这种地步,也已经不容他回头了!班国大使力劝他弃国逃亡,不久的将来还可东山再起!
有何不可?艾灵顿狠下心肠,现在就算他自裁谢罪也无济于事,反而徒留笑柄!再相信班迦罗王一次,也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了!
他听从班国大使的安排,逃向班迦罗国王宫寻求庇护。
不料,尾随其后的追兵是一批黑衣魔鬼!魂飞魄散的艾灵顿丢下了绊手绊脚的爱妃宠妾,弃车骑马逃亡,随行护驾的骑士也跟着策马狂奔。
凛冽寒风呼啸而过,似刀割脸颊,剧烈运动的肺部仿佛即将爆炸,惊悸的喘息有流亡的人们口中逸出。
壮观的石桥出现在前方视野内,只要过了桥就安全了……
桥的另一端,接应的人交换意见:“君王有令,为了大局着想,必要时牺牲‘诱饵’也在所不惜!”
身着重孝的蕾庭决意活捉艾灵顿,以慰亡父在天之灵!有太多疑团需要这个懦夫来澄清,她不会让他轻易就死的!
跨下的骏马奔驰如风,一步步逼近目标,当前方的人马奔驰至石桥中央时,蕾庭的马匹也落蹄在桥上,只差几步!她甚至可以看见艾灵顿惊惶的表情。
弓箭手呢?艾灵顿大口喘息。接应的人不是保证箭不虚发吗?不会变卦了吧?
一股熟悉的刺鼻味道飘入鼻端,毛骨悚然的蕾庭猛地勒住缰绳。
“停!撤退!”她向后大吼。
来不及了!
爆炸声轰然大响,硝烟弥漫,还未踏上石桥的众人眼睁睁地看着石桥崩塌陷落,坠下万丈深渊。
石破天惊的变故震慑住侥幸生还的人们,一马一人的女伯爵竟不在行列中……
搜救工作持续进行着,马匹残骸、人体尸块陆续被发现散落于深谷河岸边,其中并没有那耀人眩目的金发;怀抱着一丝出现奇迹的希望,神谷的烟火讯息在个据点不停闪耀,乞求佳音回报,晦暗的夜空染上七彩的光芒,那是令人心碎的凄美……
一个月了。
罗伦坐拥寒意,任痛苦撕啮心肺,直到无法忍受的时候,再一次以酒精来麻痹自己。
没用的!他的心愈痛,神智就愈清明。
班迦罗王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给了罗伦最痛的一击,麦斯默然想道。
他悄声询问杰明,得知这种情况已持续三天,罗伦不能再喝了。
“陛下,弄坏了身体,徒使亲痛仇快而已!”麦斯劝道。
“我明白……”他嘶声道。闭上双眼,脑海中全是她的身影,微笑、生气、活泼、固执……
忆起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伤害自己,他喃喃低语:“蕾!你这个骗子……”
仿佛变了一个人的亚德兰王失去仁慈宽厚的心肠,全心进取吉陵国,如风卷残云般吞并了吉陵版图。
展现钢铁般的强硬态度,他决心兼并班迦罗国,不再宽待仇敌。
心是久旱干涸的荒漠,泽被万物的仁泽不复见……
第十章
安尔斯顿国 绿杨小镇
远方的战火并未蔓延到安尔斯顿,商人们趁机发战争财、哄抬物价的事也只有在大都市才会发生,对于绿杨小镇上自给自足的居民而言,战争与他们毫无关联。
顶多偶尔抱怨:“生铁价格涨了,要换把锄头得多花一倍的钱……”
生活不就是这么回事,种什么吃什么,有余粮就储存起来,家禽则留到重大祭典时打打牙祭,以物易物仍是小镇常见的经济交流。
但是对于返乡定居的席夫人来说,一位寡妇带着逾龄未嫁的女儿度日,生活是很艰苦的;尤其是看到席小姐射猎时,镇民们更始议论纷纷。
席夫人未嫁前是绿杨小镇薛男爵的掌上明珠,远嫁给碹兰的席爵士后,二十多年未曾踏上故乡土地,直到去年遭遇丧夫之痛,才带着独生女莎若返乡定居。在淳朴的镇民眼中,有一半碹兰人血统的莎若小姐是异世界的人,任何特立独行的举动都归咎于她的外国血统。
实在是小镇生活太过枯燥平淡,这些镇民才会将席莎若小姐的射猎活动,当成第一等大事来讲,因此即使听到了听到了一、两句闲言闲语,黑发碧眼的席莎若小姐也往往装作没听见。
风和日暖的初夏总带给人们好心情,更何况,她今天的斩获不错呢!一只狐狸、两只野兔,也许她该找个时间上市集,把这两个多月来所剥下的兔皮、狐皮卖掉。
主意一定,莎若兴冲冲地告诉母亲她的想法,而席夫人只是担忧地望着女儿。
谁能想得到,在去年冬季的旅途上,莎若曾因一场高烧不退的大病而差点死掉?与现在的活泼健康简直判若两人。
“到市集去……骑马来回也要大半天光景,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去?就算借到了马匹,我也不放心呀!”席夫人轻声说。
“我可以向唐安借马车呀!顺便带露西逛逛,买些日用品什么的!”莎若转动着一双熠熠生辉的美丽碧眼,下定决心的她是很难说服的。
服侍席夫人多年的女仆露西绽开笑意,别有用心地鼓吹女主人同意。
唐安子爵是魏克伯爵之子,他的母亲是席夫人未出嫁前的密友;席夫人这次返乡安居,多亏了这位贵妇的相助,残破的家园才能迅速修葺完工。
如果莎若小姐能和唐安子爵有进一步的发展,不正是天赐良缘吗?有这么一个温和敦厚的女婿,孀居的女主人下半辈子也有依靠了……露西不无私心地想。
拗不过意志坚定的莎若,席夫人应允了她的请求。
虽然唐安遗憾的表示无暇陪伴莎若同行,希望她能改日,但兴高采烈的莎若婉拒了他的好意,骑马射箭她比唐安高明得多,哪里需要他保护?三言两语就令唐安俯首称臣,将最舒适的一辆马车奉上。
露西不禁暗暗地嗤笑,这位唐安子爵婚后八成是一位“惧内”大丈夫。
心情愉悦的莎若顺利出游,不忘带着她的宝贝弓箭。
“以备防身之用。”她表情认真地说。
露西笑了,通往市集的大路熙攘热闹,哪有什么不平静呢?真是孩子心性!
见莎若只身而来,存心占便宜的毛皮商贩将价钱压得极低,引起她不满到质疑几句,老羞成怒的商贩硬是咬定价钱不肯改口,决心放弃的莎若转身欲走,却被不知好歹的商贩奚落了一番。
“无礼!”莎若圆睁双眼,转身呵斥:“难道不晓得身份阶级有别吗?就算是落拓贵族,也不容你着等势利之人污蔑!”
脑满肠肥的商贩晒然而笑,“哎哟!好悍的小姐!贵族打伤平民不罚,杀死平民也仅需赔偿金钱而已,污……什么?喔!污蔑贵族的平民该怎么处罚?小姐你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