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听过蓓雅无缘无故欺负人的。”路陈秀云若有所思。
“谁说的,她不是弄坏了我的车轮吗?”允涛反驳母亲。
她笑着问:“还耿耿于怀?不是你先骂人的吗?伤了女孩子的自尊心不是小事呢!”
允涛不语。
他的回忆飘到昨夜,蓓雅要求到关渡大桥看夜色,指点他将车子驶向一座小丘陵,眺望着淡水河田庄的灯光。
她笑着告诉允涛,这里的夜景有小香港之称。
允涛仔细一看,果然有几分肖似,新的高楼大厦灯火点点倒映在水面,的确有令人神往的朦胧美感。
夜风有潮湿的泥土味,拉近了人类与山然的距离,这里是年轻情侣幽会的好地点。
允涛突然产生了嫉妒之心,猜测着蓓雅与谁来过这里共赏“夜景”……
所有的闲情逸致都消逝了,他看着闭目养神的倍雅,忍不作低头亲吻她。
蓓雅并没有拒绝他,反而深深投入这个吻中,允涛在失控边缘拉回了理智,“你是想要诱惑我,才带我来这里的吗?蓓雅。”
她彷佛被打了一巴掌,缩回自己的座位,中规中矩地坐正。
笼罩着夜色的黑色面纱被掀起,浪漫的魔咒变得索然无味,允涛一言不发地将蓓雅送回蓝宅。
老天!他真的是在嫉妒!允涛惊觉自己的心态。
他已经表明既往不究了,实在不能再要求更多。允涛黯然。
他决定将心思专注在工作上。
曹子隆几经考虑,终于妥协了,在允涛的协助下,他将“天威”卖给了蓝氏企业,准备到国外进修充电,顺便躲躲羞。允涛深感庆幸,如此一来,彩君姊身旁总算又少了一个小人。
有了工作忙碌当做借口,允涛躲着蓓雅一段时问,可是躲得了她的人,躲不了订婚的话题。
双方家长认定下个月二十六日订婚,等到蓓雅毕业后再结婚,长达八个月的订婚期……
允涛想到这儿不禁呻吟,这根本是要培养他超人的耐力和圣人的定力。
不管了!随他们去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现在,允涛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别人的恭贺,而不再像刺猬一样竖起刺保护自己。
甚至,他心目中的理想对象江珞羽向他道贺时,他也不会感到难过惋惜。
允涛纳闷不已,他真的曾经喜欢像江珞羽这样温和内向的女子吗?那好象是几百年前的旧事了。
蓓雅百般无聊地按着遥控器,并没有看到有趣的节目。
允涛最近的工作量增加,并不能够常常陪她。真奇怪!蓓雅叹道,即使和他出门也只是赴宴、应酬等无聊的例行公事,可是,她还是喜欢和允涛在一起。
拿起炭笔和肯特簿,她凭着记忆力画出允涛的侧面轮廓——这是她坐在车子里最常观察到的角度。
蓓雅专注于手上的工作,冷不防听到背后的人声响起。“画得真好。”
她吓了一跳,转头看到路陈秀云含笑的双眼。
蓓雅脸红了,结结巴巴地问候,“路伯母好。”
“好。”她眼睛一亮,“蓓雅没出去玩呀!”
“嗯。”她低头回答,“不想出去。”
“能不能让伯母看看,你画的是允涛吧?”
“画得不太好……”蓓雅忸怩推辞。
“有什么好害羞的,这里又没外人。”
蓓雅递过簿子,脸更红了。
路母仔细看过一遍,夸奖道:“画得好传神呢!可是,怎么都皱着眉?”
“因为允涛一看到我就皱眉。”她脱口回答。
“有这种事?”路母眉开眼笑,“蓓雅,今天到伯母家吃顿晚饭好不好?你路伯父常惦记着你呢!对了,顺便把画带给允涛看。”
“不好啦!”蓓雅为难着,但在路陈秀云的游说下还是答应了。
允涛在下午三点时就接到母亲大人的通知,“今天不许加班,准时回家吃晚饭。”
一肚子纳闷的允涛才刚回到家门就知道原因了,除了在美国的允清外,大哥允峰和姊姊允恤、允湘都回来了,闹哄哄的人声笑话,远远就可以听得到。
一看到被家人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蓓雅时,他不自觉地皱眉。
“真的耶!你们看!”家人爆出哄堂大笑,眼光全集中在允涛身上,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心中一阵不自在。
“哇!没错!没错!”允湘乐不可支,连父亲也笑咧了嘴,只有蓓雅没笑,尴尬地低着头。
莫非……他不禁生疑心,身为老幺,他老是被哥哥、姊姊们捉弄,才养成他物极必反、严肃正经的个性,他有不好的预感。
允涛强自镇定,“你们是在看马戏吗?乐成这样?”
“是呀!你自己看!”允岫将簿子递给他。
允涛一怔,三、四个侧面都是他,笔触柔和而且传神。问题在哪里?他皱眉想。
又是一阵大笑,蓓雅的头更低了。老天!她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评头论足!有没有地洞可以让我钻进去?她想。
“画得很好啊!”允涛不明就里。
“你看不出来?”允峰笑着问。
“这是我啊!有什么不对?”他反问。
小外甥帮他说明,唱歌似地说:“舅舅爱生气。”
允涛不解,什么?”
“这是蓓雅画的。”路母笑着说:“你老是皱着眉头在生气。”
“有吗?”允涛讶然,仔细端详,可不是,每一个脸孔都是皱眉的表情。
“你该好好反省一下。”允湘取笑他,“干嘛老板着脸孔?想吓人呀!”
允涛一笑,和蓓雅四目交接,看着她心虚低头的表情,不禁放柔声音,“画得很好。”
“谢谢。”她回答。
“好了,开饭啦!”路陈秀云叫道。
路家的餐桌摆了八莱二汤,人多声杂,团团围住一张长餐桌倒也热闹有趣。众人安排允涛、蓓雅紧邻,不免打趣两人几句,允涛置若罔闻,蓓雅则满面通红。
“多吃点。”路母殷勤招呼,又吩咐儿子,“允涛,你别只顾着吃,要照顾蓓雅啊!”
允涛倒也大方磊落,夹起一尾大虾,想也不想,剥好了壳以后,才放进蓓雅碗里。
“蓓雅喜欢吃海鲜。”他解释。
“哗!好体贴!”
“我也要。”
“小舅舅帮我剥壳!”
“叫你妈剥去!”允涛嘘他。
“那么大了,自已剥,不会剥就不要吃。”允湘说。
“婆婆帮你剥。来!”
“妈,别宠他!你的孙子这么多,每个都这样还得了?”允岫说。
“没关系。”
路家的晚餐不仅丰富而且温暖热闹,蓓雅微笑聆听,心里不由得羡慕。
“平常没有这么吵,只是孩子们刚好回家,不然家里只有我们两个老的和允涛,很清静的。”
“热闹一点比较好。”蓓雅税:“兄弟姊妹多也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吵死人了。”允涛说。
谈到他们订婚的事情时,蓓雅坐立难安。
吃饱后,路母切了水果,一家人边吃边聊,一大盘什锦水果马上见底。
蓓雅慎重告辞,路母笑咪咪地叫允涛送她回家,摆明了为两人制造机会。
“你的车呢?”允涛问。
“我没有开,是路伯母载我来的。”她回答。
“噢!”
允涛和她走到车子旁边,不禁脱口而出,“我前几天工作比较忙。”
这算是解释吧?蓓雅想。她点头微笑。
路允涛思考着蓓雅画他的含意,似乎是提醒了他未尽到未婚夫的职责。
他应该可以表现得更浪漫、更从容才对。允涛如此想着。
“我真的一直对你皱眉吗?”他带笑询问。
为蓓雅开车门后,他才坐进驾驶座,熟练地发动车子,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