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他最担心的并非这一路是否会惊险连连,而是他看得出来晋王爷跟那位姓朱的姑娘之间的关系并不寻常,而华儿,她若要继续坚持只怕将来痛苦的还是她自己,偏偏这丫头是个道地的死心眼,一旦被她认定了便会死缠着不放,尤其这情感并非一朝一夕产生,而是从她小时候就已深植,如此根深柢固的情感要她一下子就放弃根本就是不可能,如今……他觉得他的一颗心着实的为他的宝贝女儿担心。
楚华儿见父亲还犹豫不决,干脆放话威胁:“爹爹啊!您再这这这的我可不理你了。还有,您应该知道我的脾气的,我决定的事就是天皇老子也改变不了,因此,就算您不答应让我跟随柳大哥回南方,我一样会找机会偷溜的,到时候您想见我就真的难了。”
楚天横静默的注挸爱女半晌,看出了她眼中那不容他怀疑的坚决,因此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道:“爹爹答应你就是了,不过你也要答应爹爹,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知道吗?”他留不住她的,他知道。这孩子的个性跟他年轻的时候简直一个模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别人的话都只是耳边风而已,他相信倘若他真的坚持反对,她一定会如她所言的“偷溜”,届时,只怕事情会更难以收拾。唉!算了吧!就随她去吧!
那丫头转瞬间又笑得灿烂,“只要爹爹答应让我与柳大哥一起走,您要怎么样我都没意见。”以一贯撒娇技两偎进父亲怀中,嗲声地说:“我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谢谢爹爹。”
“你喔!”楚天横露出一抹啼笑皆非的笑容,胸口的心一直忐忑地跳着。
※ ※ ※
朱芸的烧在黄昏时刻完全退去,此刻正疲累的睡着。柳冀曜总算得以放心的离开床畔走到院子透透气,而刚迈进种满水仙花的庭院,就见楚天横一脸担忧的朝他而来。
“天横兄。”他先行拱手问候。
“柳贤弟。听华儿说朱姑娘已经醒来了是吗?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多谢天横兄关心,她的烧已经完全退了。”柳冀曜斯文地微笑着。
“那就好,那就好。”加重了凝重的表情,顿了顿后徐徐地问:“华儿告诉我你答应要让她跟你一起回南方,是吗?”不等他做出反应,随即甩袖叹了口气,“唉!那丫头从小就被我宠惯、溺惯,任性得连我都招架不住,我只怕这一路上她会给你添增不少麻烦。柳贤弟……”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吞,似乎不怎么好启口。
“天横兄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我是想……想知道你跟那位朱姑娘的关系,当然,如果柳贤弟不方便说的话我不勉强。”不过依他的表情看来他真的很想知道。
柳冀曜的表情沉了沉,深邃的眼眸透露着些许为难,但见楚天横一脸关切,实在不忍隐瞒。他缓缓地走进亭子坐下。
“她是我的末婚妻。”他淡然的说。
“未婚妻?”楚天横刚刚碰着石椅的臀部因过分震惊而再度跃起,眸中闪过一抹深切的忧郁,喃喃低语:“你已经有未婚妻了?”
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如果华儿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会何等伤心?
“既然你已经有未婚妻了,为什么还要答应让华儿随你回南方?你知不知道华儿对你……”站在一个做父亲的立场,他觉得他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女儿。
“如果不让她跟随,只怕后果更不堪设想。”他不疾不徐,诚挚的道。“要怪只怪我当初没察觉她幼小的心灵所隐藏的波动,对她开了那种难以收拾的玩笑话。”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绝对无心伤害你的女儿,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是,请相信我会用最圆融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有他这样保证,楚天横似乎放心多了,缓缓的坐了下来,深思垂下的眼突然又抬了起来,“对了,碍于你一直忙着照顾朱姑娘因此没机会与你多聊,愚兄心里有件纳闷事想请教。”
“有什么事请说。”他温文儒雅的笑容是如此迷人,怪不得他的女儿会对他如此着迷。
“愚兄一直不解,皇上为何突然颁下通缉令通缉你?”当他看见满街张帖的通缉行文时,就一直困惑至今。
柳冀曜俊秀出俗的脸庞沉凝下来,眸中闪过一丝痛心,“因为公主。”
“公主?”他拧紧眉看他。
他道出原委,“……所以皇上通缉我,因为我诱拐了公主。”
楚天横难捺怒气的拍案,“这个狗皇帝,亏你对他如此忠心耿耿,他竟然怀疑你?怪不得你会辞去官位……等等,如果照你这么说,那……那朱姑娘岂不就是芸公主?”
提到朱芸,柳冀曜露出一抹柔情似水的淡笑,“是的。”
原来那个美得像仙子般的姑娘就是芸公主!那日柳冀曜抱着她进入傲气堡,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她那张清灵典雅的脸庞却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尤其她身上自然散发出的那抹高贵之气,更教人深感迷惑,当时他就臆测她不凡的身分,只是千猜万忖也料不到她的身分竟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且还是个情深万缕的痴心人儿,看来,他的宝贝女儿是真的没希望了,唉!
“天横兄为何突然叹气?”柳冀曜低低的问。
“本来我会答应让华儿与你一同南下,是因为我在想也许你与那位朱姑娘的关系并不如我所想,不过现在我已经明白,咱们华儿真的是一厢情愿了。”他再度叹息,说真的,他也一直希望能拥有像柳冀曜如此出众的女婿,不过,他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件事我深深的感到抱歉。”他歉疚地说。
“这什么话?感情的事本来就勉强不得,没什么好说抱歉的,只怪咱们华儿没这福分。”楚天横以兄长的口吻说道。其实该抱歉的是他,华儿这样缠着人家,才不知道会给人家惹出什么麻烦呢!
“我相信以华儿的冰雪聪明一定可以找个如意郎君的。”
“但愿如此。”楚天横终于露出笑容。
两人一下子离了话题,有说有笑,却没有人发现躺在亭子后头那棵榕树上的华儿,此刻正一脸的恚忿怨怼。该死的,原来朱姑娘是柳冀曜的未婚妻,而且还是堂堂大明公主!呸!她管他什么未婚妻,管他什么公主,反正她缠柳冀曜是缠定了,就算他现在已经有了三妻四妾,她想要他的心还是不会改变的。
※ ※ ※
在轻雾笼罩大地的晨曦时分,一辆插有傲气堡标旗的马车匆匆的驶出傲气堡大门,那驾着马车身着粗布衣裤做车夫打扮的男子正是柳冀曜,他会做这样的打扮完全是为了要掩人耳目,以达到尽速回到南方的目的。而坐在车厢内的两名女子分别是朱芸与傲气堡的千金──楚华儿。
朱芸坐在车厢内右角,大病初愈的脸色仍显苍白,低垂的蛾眉显得有些抑郁,微皱的眉心更透露出她内心的惶然与不安;而她这种忧郁沉凝的神态与坐落在车厢另一角,一脸盈然笑意、神釆飞扬的楚华儿正好成反比。
虽然有柳冀曜的保证,但朱芸仍不免担心,担心楚华儿对柳冀曜的一片痴心会造成无可抹灭的伤害,尤其这一路到南方路途遥远,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而以自己只能比比架式的三脚猫功夫,与楚华儿一身实实在在的绝妙功夫比起来,自己似乎变得毫无用处甚至可以说只是个累赘,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一路上又会添上什么麻烦,她担心与楚华儿相较之下,自己会变成柳冀曜的一个负担,而那,会让她瞧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