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儿再度叉腰,“你真是令人讨厌。我可告诉你,别以为你装胡涂就可以了事,当初你许下承诺的时候有爹爹在场作证,你可是无法抵赖的。”
柳冀曜摊手而笑,怎么这丫头说话老说不到重点?
“我到底给了你什么承诺?”他干脆直截了当的问。
“你说等我长大后若不嫌弃你已经老了,那么你就娶我。”华儿语不惊人死不休,抬高了下巴说。
“啊?”叫出这一声的是朱芸,她被华儿的话给惊吓住了,一张原本就没什么好血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柳冀曜噗哧一声,大笑起来,伸手摸摸华儿的脑袋,“柳大哥随便说说的,你也当真?”
朱芸停留在华儿脸上的目光因柳冀曜的笑声而扭转,乍见柳冀曜摸着华儿脑袋的亲匿动作,一颗心无由来的紧缩揪痛,当然,最令她心痛的还是楚华儿刚刚说的那段话。她不知道当初他为何会对华儿许下那样的承诺,该死的是,在他对华儿许下那种承诺之后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说他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她突然觉得有种受骗的感觉,怀疑起他对感情的认真程度,她的身子有些难以支撑的再度晃动,连忙倚向树干。
华儿的眉头逐渐锁紧,脸色瞬间青白交替的凝视着正朗朗大笑的柳冀曜,声音中带着某种失望与痛苦,“你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柳冀曜低眸,瞧见华儿骤变的脸色,心头不禁一紧,赶忙解释,“当时你年纪小,柳大哥对你说的话都不过只是玩笑话,你怎么会……”
“玩笑话?”华儿深受打击的退了一步,翦翦秋眸泛起泪雾,“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玩笑话让我等了多少年?为了这句玩笑话我抱了多大的希望你知道吗?我一天天的盼着自己快快长大,盼着能嫁给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结果,在我已经长大了的这一天,你却告诉我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你为什么这么残忍?既然你没有那个心为什么要给我这种希望?为什么?”
她蒙着脸大哭起来,一颗心像被撕扯般的痛。
他怎么也料不到她会为了他随口说出的一句玩笑话这么认真,当时的她不过十来岁,一个十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叫感情?而她……他突然觉得心痛难当,他不该忽略一个幼小的心灵,而造成她今天的痛苦。
朱芸几乎心碎的看着痛哭失声的华儿,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对她的同情,以及对柳冀曜的不满。华儿说得没错,他凭什么信口开河后又否定一切,活生生的打碎一个痴情少女的梦想?站在女人的立场,她同情华儿,不过她现在最同情的还是她自己,她觉得她快要昏倒了!
她摘下头上的蓑笠,只愿减轻头上的重量。
“华儿,”柳冀曜轻轻的搂了搂她的肩,依然温文地说:“柳大哥跟你说声对不起,你原谅我。”
“不,”她拨开他的手吼着:“我不原谅你,我讨厌你……”突然睁大一对明亮凊澈的水眸看着也正看着她的朱芸,像发现什么怪事似的怪叫起来︰“他──他是个姑娘!”
这个发现教她震惊同时恍然,原来“他”──是个姑娘,怪不得柳大哥对他的言行举止那么不对劲,原来……又突然发现什么更令她震惊的事似的捂着张大的嘴。
难道柳大哥跟她──
她飞快的,上下端详朱芸一遍,无法否认朱芸的美以及那份高贵典雅的气质举世无双,更不否认自己一见到她便难以自控的对她产生好感,但却不得不在心里对自己否认这样的事实,只因她有九成的“可能”是她的情敌。
朱芸因她的怪叫以及瞬息万变的脸色而怔愣片刻,接着对她绽露出一抹恬雅高贵的笑容,而华儿,则在溜了一圈灵活的眼珠子后再度露出满脸的错愕与讶异,傻着、呆着,目不转睛的猛盯着朱芸瞧,瞧得朱芸浑身不自在的别扭起来。
“呵!呵!呵!哪来这么漂亮的姑娘?”华儿突然迈前一步,很自然的拉起朱芸的小手,端着一双灵活的大眼睛上下打量她,像是由衷的喜欢这个生得像仙子般柔美的女子。天知道此刻的她不禁感到嫉妒,嫉妒她的美,嫉妒她天生的高贵气质。飞快的扬起一抹灿烂稚气又欢喜的笑容,甜蜜的对着朱芸说:“你好漂亮喔!”那欣喜的模样虽然显得有些做作,却又有几分难掩的真实。
朱芸惨白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她从没见过如此坦率的姑娘,可以睁着一对眼睛直瞧着人家,可以一直握着人家的手不放,还可以在前一刻怨天怨地泪流满面,而在下一刻却笑得灿烂,她真是佩服她这种不寻常的功夫。
“我叫朱芸。”她靦腆的说,显得有气无力。
“芸姐姐,我叫楚华儿,以后你就叫我华儿好了。我爹是傲气堡的堡主,是柳──那个讨厌鬼的至交好友。”恨恨的瞪了柳冀曜一眼,“你怎么认识柳──我是说那个讨厌鬼,你怎么认识他的?”她的好奇全写在她的脸上。
“我跟他……这恐怕一时也说不清楚。”朱芸为难的看了柳冀曜一眼,眸光中混雏着某些奇异的不满与怨怼。
华儿再度灿烂一笑,“没关系,反正日子长得很,以后你再慢慢说给我听。”
“啊!”柳冀曜与朱芸异口同声。什么叫──日子长得很?难道她真的赖定他了?
华儿放开朱芸白嫩嫩的小手,转身怒对柳冀曜,嗔道:“你以为你说那是玩笑话就可以甩开我了吗?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事,我楚华儿既然认定你这辈子就非你不嫁,否则,就不会一听说你被官府通缉还冒着危险出堡寻你、救你。”斜斜的睨了朱芸一眼,这话儿分明故意要说给朱芸听的,见她脸色苍白,不禁暗笑一声,然后换成困惑不解的脸色,转离话骂问:“对了,你怎么会好端端的被皇帝老子下令通缉?那皇帝老子不是你生死相交的好兄弟吗?”
朱芸看着纯真率直的楚华儿,为她适才的那段剖白心悸不已。
柳冀曜不知道是有意忽略华儿的那段话,还是他比较在意关于皇上通缉他的事,他冷冷的牵动唇角,低低的哼了一声,表情讳莫高深,让人难以察觉他的心痛。
朱芸探进柳冀曜的眸中,读出他内心对皇上的心痛,不觉地又自责起来。他会无端被通缉全是因为她,如果他舍得下她,不从白礼辰面前将她救走,皇上也不会下令通缉他了,而在经过了这件事后,她对她皇兄的所作所为更加的不满,因为她不相信当皇上看见画像时,会看不出画中之人是谁,而在他知道那个人是晋王时,竟然还忍得下心通缉他,逼他走投无路,她怀疑她皇兄的心真的是铁打的,没有人情、更没有爱!
她垂下眼脸,低低的说:“是皇上有眼无珠,终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什么意思?华儿根本不解朱芸的话中之意,却仍一副了然的态度附和道:“是啊!我的柳──咳!那个讨厌鬼虽然讨厌,却百分之百是个忠心的臣子,他有情有义忠肝义胆人尽皆知,怎么可能触犯律法而被通缉,一定是那个狗皇帝污他。”
“狗皇帝?”朱芸受惊的看着华儿,脸色益加惨白。她没想到这楚姑娘竟然如此胆大包天骂她皇兄是狗皇帝?她诧异中带着某种佩服,佩服她不怕死的勇气,更佩服她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