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心急呀!」冷星寒也故意跟她打情骂俏。「好吧,现在就带妳过去瞧瞧。」
「谢谢堡主。」姬艳雪又矫柔做作地向水映月打了声招呼:「姐姐,那小妹先告退了。」
水映月藏在锦被下的双手紧紧揪绞着,她没有答腔,更不敢抬眼,深怕哽咽的声音或脸上伤恸的表情泄漏了自己的心思。
跨出门槛前,冷星寒还是忍不住回头,当他瞧见水映月纤细的香肩轻轻颤动时,知道她在无声地哭泣,心头竟像被鞭子猛抽了一记,火辣辣地烧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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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艳雪进门已数日,冷星寒从此再也没踏入寒星楼过。紫燕心中不平,几次想到观星楼告诉他小姐有孕之事,却都被水映月拦了下来。
她不愿利用孩子强求他回头,只能逆来顺受地忍受着一切苦楚。但是,今晚她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到观星楼求见已数日不见的夫婿。
因为她写了封家书,想请他派人快马送到苏州给父亲,要父亲暂缓到酒泉郡的行程。
上回写信回苏州请父亲到冷家堡养老,已经过了三个多月,却一直没有回音。之前她也曾问过夫婿,他回说万奇曾捎信来,说是父亲正在处理家业,再过一阵子就可以动身到西北,要她耐心等候。
可如今良人已变了心肠,若父亲到此,见他新婚才半年就纳偏房,定会为她心痛不舍。为了不让老父难过,她只好再修书一封阻止他前来此地。
上回热诚邀约,而今又要父亲暂缓行程,如此出尔反尔,教水映月也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幸好紫燕聪敏,替她出了个主意,就说由于她难以适应西北酷寒的气候,冷星寒正在考虑带她迁回江南,因此请他再等一段时间,以免长途跋涉多跑了这一趟远路。
水映月不知将来的发展会如何,但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暂时这样告诉父亲了。因此她忙提笔写好家书,然等了几天却不见夫婿进自己的房,心急的她只好找上观星楼来。
「哟,姐姐,真是稀客哪,是什么风把您吹来的呀?小妹这观星楼今天可真是蓬荜生辉哩!」姬艳雪见水映月来访,冷嘲热讽地装着笑脸招呼。
「喂,少假惺惺了,快闪开,我家小姐是来找姑爷的。」紫燕一见这个狐媚女人就觉碍眼,口气自然不会太客气。
「大胆!妳不过是个供人使唤的奴婢,竟敢对我这个二夫人无礼。」
这几日观察出冷星寒对水映月冷淡如冰,让姬艳雪再也不把她这个正室夫人放在眼里,欺上前狠狠地甩了紫燕一巴掌,嘴上还苛薄地嘲讽道:
「没教养的丫头,这一巴掌是代妳的主子教训妳的。」
「妳敢打我?可恶!」紫燕挨了一耳括子,又听她暗讽小姐,一时气得忘了自己身份,也泼辣地回她一掌。
「哎哟!妳这个死丫头,竟敢以下犯上,我饶不得妳。」
姬艳雪立刻上前揪住紫燕头发,而紫燕也不甘示弱地跟她扭打在一起。
「妳们……不要打了,快住手!」水映月没想到会生出这种事端,看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她劝也劝不住,只能在一旁焦急不已。
「这是做什么?」突然一声大喝传进三人耳中。
吵嚷声惊动了正在书房看书的冷星寒,他出来一看,见到了这个景况,不由勃然大怒。
水映月劝不住架,冷星寒可就不同了,他一声厉喝,两个扭打成一团的女人立刻停止打斗,仓皇地爬起身来。
「堡主,您要替妾身作主哪,姐姐竟然纵容恶婢上门来欺人。呜呜!」姬艳雪恶人先告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
冷星寒冷厉的眼一扫,紫燕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地上。
「姑爷,才不是这样的,是二夫人先打奴婢,还……出言不逊讥讽小姐,紫燕气不过才……」她也赶紧申诉。
「住口!再怎么说艳雪都是冷家堡的二夫人,岂容妳以下犯上?真不知妳的主子平日是怎么教导妳的!」冷星寒怒容满面地斥责她。
不管谁是谁非,他都不容纪律森严的冷家堡发生以下犯上、奴欺主的事。
「星,请你不要生气,是我不好,今后我会好好管教紫燕的。」水映月心口好痛,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地赔罪,因为她深怕紫燕会受到处罚。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妳的心思,我才不过几天没上妳那儿,妳就上门找艳雪麻烦,妳这么做已犯了七出之条的妒嫉,我这就休了妳,省得让妳妒恨难消!」冷星寒气冲冲说完,一拂袖大步离开了现场。
「星!」水映月惊得差点魂飞魄散,她完全没料到事情竟演变成这种情况。
天!他只是说说气话,不会当真如此小题大作地休妻吧?
「小姐,都是我不好,呜……」紫燕自责地泣不成声。
一旁的姬艳雪乐得心花怒放,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才进门没几天马上就要被扶正了。
水映月尚在惊疑不定当中,又见冷星寒很快回到院中,将写好的一张休书丢在她身前的地上,冷声道:「这是妳的休书,拿着它回江南去吧。」
他……他竟是认真的?水映月惨白着脸,一个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
冷星寒见状忍不住上前一步,内心竟有股冲动想扶她一把,但最后还是强忍住那份不舍,僵立在原地冷漠地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
「小姐!」紫燕急忙扑上前,抱着她痛哭失声。
颤抖的手捡起休书细看内容,水映月不由心痛得仰天悲号: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哪!」汹涌的泪霎时像决堤的河水般,奔流在美丽却苍白如纸的脸上。
冷星寒冰冷的眼闪过一丝不忍,心也跟着绞痛起来,他不禁犹豫了……
「姑爷,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甘愿受罚。」紫燕跪行到冷星寒跟前,不断磕头求情:「求姑爷千万不能休弃我家小姐,小姐她……已经有了身孕呀!」
见冷星寒如寒冰的冷漠表情,心急之下,紫燕终于说出了这个秘密。
「什么!」冷星寒心头大震,脸色也跟着急变。「妳……妳怀了身孕?」
水映月默然不语,而姬艳雪一下子也仿佛从喜乐的天堂跌入地狱的深渊。
「不!我不要这个孩子。」冷星寒突然像疯了般,扯住自己的头发嘶吼。
水映月倒抽一口气,惊楞地看着情绪失控的冷星寒。
姬艳雪的心情则是再次从地狱登上天堂。
「拿掉他!我不要这个孩子。」只瞬间,冷星寒就冷静了下来。
他冷酷无情的平静,却比大声嘶吼更伤透水映月的心。
「不!为什么?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水映月几乎要崩溃了,她跪行着上前揪住冷星寒衣襬质问。
「因为──我不要身体内流着一半仇人血液的孽种!」
冷星寒紧握着拳,双眼憎恨地眯起,终于决定说出二十年前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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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地让紫燕搀扶回房,水映月一进入屋内,立即摊倒在床上。
她空洞的眼茫然地瞪向空中,感觉自己的生命力仿佛已被抽离了身体,只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她的心已经麻木到不再感到疼痛,眼睛也已干涸到挤不出一滴泪水,脑海里萦绕的净是刚才他道出的那一番残酷真相。
原来她的婚姻从头至尾只是一场有计画的复仇设局。他的温柔体贴、海誓山盟,也只是不怀好意的玩弄;而她却懵懂无知地沉醉在他虚假的情意里,徒然教他看了不少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