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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闻她发间的味道,轻轻在她耳边开口。

  “为什么要我跟……”

  她娇嫩的耳坠,感到他吹来的气息,身体在他怀中颤抖,虽然她笔下,不知描写过多少男人怀抱的温暖,却没有像现在这样亲身经历后的……激荡……神往……晕眩……摇摇欲坠……她头昏脑胀,又更软更紧地贴进他,把他搅得也头昏脑胀起来。

  怀中人儿的呼吸明显加快,瞬间,贺祺远也感到这股奇异暖流,奔窜彼此之间。



  她倚在他的肩上,像小风帆真的回到港湾,再也不想起航。

  “我想吻你。”他忍不住低吟。

  纵使她早已抬起下颚等待他的亲吻,也绝不能以问答方式表明她的殷切……女人,承诺会撕碎自己的防卫,即使事后清醒,再也不能巩固起像以往般坚定的保护墙。

  怀中娇躯因感应他的话变得僵硬,贺祺远也知道自己说错话……要命……他真气自己,一向聪明过人的贺祺远,居然也有愚笨不堪的时候。

  在这种两心暗许的情况下,只要一丝风,就能摧毁满怀的柔情蜜意,又何况是坦白说明意图呢?这好像一个裸女横躺在面前,男人还问她要什么似的那样难堪。

  他实在不必以询问的方式征求她的同意,应该直接、狂暴、冲动地捕捉这份早已存在的情感。



  但是一切都太迟了,她用力踢他一脚,他痛得一松手,她就像小燕子般脱离老鹰的掌握。

  热情如昙花一现,她赤红的脸转为青白,目光也由殷切的期盼,变作冷酷的寒光。

  “没错,我需要你陪我见老师,因为几年来的期待,使我害怕这一刻的突然来临,可是,你也不能因我脆弱时,就能乘虚而入!”

  他粗重喘气,原来桑榆以为他乘虚而入,难道她见了她的初恋情人后就能充实,就不再需要他了吗?

  那么,她把他当成什么!

  “所以你的脸红是骗人的,你的心跳也是骗人的,连你在我怀抱里的颤抖,也是骗我的吗?”他粗鲁叫道。

  她转过头,不让他看见她的表情。

  一阵沉默,像化解他们之间突然燃起的热情,被夏日捉弄的恋情。

  “太热了。”她低语。

  哈!他想大笑,她的热是由口中说出的,而他的热,是由体内深处燃起的。

  “你一个人去吧!我不想在你脆弱的时候乘虚而入。”他赌气的说。

  她愣住。

  “可是……”

  “我让你们有机会独处,让你大解相思之苦,这样也不行吗?”

  “不行!”她对他叫道。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反正对桑榆来说,贺棋远做什么都不行。”他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

  “我……我要你陪我去。”这一说,又是带命令的口吻,气得他暴跳三尺。

  她咬着唇,忍住肚内的辛酸,就是说不出需要他的字眼。

  “我怕嘛!”

  看她娇弱无辜的样子,真难想像刚才她还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男人就是这样,喜欢当保护弱者的英雄,最看不得女人的娇弱。

  于是他有些于心不忍。

  贺祺远暗自大叹一口气,原来爱一个人,就要活受她的罪!

  他扪心自问,最后他还是会跟着她去。尽管一个男人的自尊如何强,也绝不肯让别人有机可乘,即时他不能在她沮丧时乘虚而入,也不得让别人在相同的情形下有机可乘。

  纵然他早已妥协,不过在答应陪她去之前,他要她挣扎一下。

  他喜欢看她的挣扎……他忽生一种捉弄的情怀。

  “好吧!我陪你去,不过有条件。”他佯装不在乎的样子。

  “你说。”她略有喜色。

  “让我吻你。”他嘻笑说出。

  她气得转过头,自行走去。

  他叹口气,立刻跟上去。

  原来这女人……不喜欢挣扎。

  第六章

  顶着额前焦热如火的大太阳,蹙紧眉心奔流不断的湿汗,贺祺远就这样跟着桑榆,一条街跟过一个陡坡,一条小溪跳过一大块岩石,好不容易才走到像有人住的村落。

  “有人住吗?”当贺祺远走入村落中心,真想如此叫道。

  他们好不容易到达这村落,惯常地坐落在山脉间任何一角,美其名为一“村”,实际上只是被大村管辖的零星老旧屋,每每三五家为一组合,通常再跳过一个山头,才可望见另外的三五家。

  许多山地人居住在此,也有被通缉的嫌犯,或弃甲归山的江洋大盗,也爱寡居于此。现在桑榆的初恋情人,也可能居住于此。

  贺祺远几乎可以断定,此人必是脱离社会已久的隐山老怪。

  “幸好当初他没带你走,否则你可能为了买一斤米而跑断一条腿。”

  桑榆气喘吁吁,坐倒在一块岩石上。

  “你非得说风凉话不行?”

  她一边平息急喘的气,一边瞪着他,他耸耸肩。

  望着四周山峦叠幛,远地黄土飞扬,桑榆心里还是不免担心起来。

  她望着手上的地址,上面只有村落的名字,这是老师回给她最后一张贺年卡上唯一的注明。她知道两年前老师又被调职,但万万没想到,竟然被调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这里头似乎有些玄妙……以老师的才华和贤德,绝不可能落魄到这般地步,除非……另有原因!

  望着四边空旷寂寥的山脉,贺祺远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老师教什么的?”

  “数学。”她告诉他。

  “哈!教数学的来这里做什么,看天、数树木吗?”

  “贺祺远!”她气得大叫,她不容许贺祺远有侮辱老师的意思。

  “怪了……”

  他奇怪看她一眼,她不解。

  莫非贺祺远意识出其中的玄妙……“怎么了?”她稍显紧张。

  “为什么你总是连名道姓叫我贺棋远?你怎么不叫我祺远,或亲爱的什么……”

  “贺祺远!”她忍不住又大叫。

  他撇撇嘴有点无辜之状。

  桑榆抿嘴莞尔。

  贺祺远这种达观之人,不论身陷何种困境,都可以淡而化之,所以他很少烦恼,也难老。

  他们敲了几户人家的大门,贺祺远只用了平常十分之一的力气,但是有一户的门还是被他敲落了。

  “天……”他慌忙扶门,才知原来这门--根本用架上去的。

  “桑榆咱们走到太平世界里去了,夜不闭户,外无盗娼,不是桃花源,就是太平天国,说不定你老师会穿古代的衣服走出来。”

  桑榆正想骂他一句,未料真有个人走出来,把他们这两个外人着着实实吓了一大跳……他们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人,对方真的穿了古代的衣服,但是不是她的老师。

  她,是个女人,有两条又长又组的辫子,穿着传统山地服饰;橙色短上衣、蓝长裙,还打赤脚,足踝上圈着一条珠炼。外表清不出她的年龄,应该也有三十来岁,她的眼纹被一道刺青所掩住。

  她瞪着他们,他们也不客气回瞪她。

  “山地人。”贺祺远轻拉桑榆的衣袖。

  “台湾原住民。”她纠正他的话。

  “有何不同?”他困惑地望着面前的陌生女子,她的眼睛既深邃又大,并带些微的恐惧。

  “尊敬的称谓。”桑榆回头告诉贺祺远,却看到他傻傻的盯着对方不放,她用力捏他一把,他从牙缝吸一口气。

  “你这样看她,会把她吓到。”她有些不悦。

  “我常这样看你,你就没被我吓到过。”

  “我和她不一样!”她急得冲口就说。

  “喔!”

  他深深看着她,她才意识出自己话里有话。

  “你哪里不一样?”他带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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