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儿应声离去,玉含烟又和朱存孝说了两句后,才与他前后离开正厅。不料,才刚进入前厅,王瑞雪就拖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小天一路骂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尖嘴猴腮样儿的少年也兴致盎然地跑来看热闹。
含烟楼在这一年里所收留的少年,难得的全都聚在一室里头儿了。
老是冷着一张俊脸的朱存孝,还有迟钝憨厚的小书呆子柳之天,再加上贼头贼脑唯恐天下不乱的鬼灵精任飞,一般年纪的三个少年却有三种样儿,乍眼看去煞是有趣。
“别现在,瑞雪,我有客……”
“不成,就是现在,姊!”王瑞雪怒气冲冲地揪紧了小天的胸前衣襟。“这家伙,我好说好歹跟他讲道理,说他绝对考不上,就别再浪费那时间了,他却给我说考不上也得考!我说,难道他打算把这一辈子都浪费在这上头吗?他居然说:对,就算他进了棺材也要考!”说到最后,她不由自主地尖叫起来。“他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豆腐花冈岩吗?”
小飞第一个忍不住爆笑出来--其实他也没忍,而刚领着客人进来的小翠儿也禁不住抿唇窃笑不已,一面忙着向两位客人道歉。
“对不起,我们小姐有点事……咦?两位公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什么不对,只不过……
满儿与弘升同样目瞪口呆。
找到了!
只是……
他怎是那副德行?!
第二章
夜已更深,水冷冷的绿著,月朦胧地晕黄,两岸杨柳洒著淡淡的影子,风催眠似的飘扬,原该是声寂人静时分,秦淮河上却依然灯火通明、笙歌缭绕,纵横连绵的画舫,悠扬著的笛韵,夹著那圆润的嗓子,歌唱著纸醉金迷的曲调。
看了一会儿便觉无聊,紧紧阖上窗后,满儿回到床上躺下。
如同过去半个多月以来一样,弘升总是挑上城内最豪华的客栈住宿,这家滨水酒楼自然也是,偌大的房间,奢侈的装潢,却反而令人不快,因为……
真是有够吵的!
特别是今儿个,她已经够兴奋的了,实在不需要这些额外的“服务”。背过身去,满儿开始数绵羊。
一只公山羊,两只母山羊,三只小山羊,四只小绵羊,五只小黑羊,六只小白羊,七只小红羊,八只……咦?!
甫觉不对,她立刻翻过身来,黑暗中什么也瞧不清楚,但她就是知道有人,毫不犹豫地,她立刻一手撑起自己的身子,另一掌呼地一声推出去,同时张口便待尖叫——叫弘升来救驾!
很不幸的,对方的身手至少高上她一百倍不只,她那一掌呼一下便莫名其妙地推到旁边去拍蚊子,眼前一黑,刚撑起的身子也啪一声被对方压得扁扁的,尖叫顿时变惊喘,可是不过一瞬间后,她的惊恐便不翼而飞了。
是的,那熟悉的体味、熟悉的抚摸,还有——小而温暖的唇瓣有力地封住她的檀口——熟悉的唇形和气息,不必看就知道来人是谁了,于是,一声轻叹后,她便将两臂缠上对方的颈项上了。
分不清是思念或欲情,只知道在这一刻,两人那份想把对方融入自己体内的深浓渴望是相同的,没有一言半语,彼此都那么急切又火热地撕抓拉扯开对方的衣物,以便做最亲密的碰触与契合。
爱抚、深吻、呻吟、喘息,狂猛的律动,以及如雨般的汗水……
当一切终于静止之后,有好一会儿,双方都说不出话来,只顾著拚命喘气、吸气、喘气、吸气……喘气……吸气……喘气……吸气……
最后,连喘气声也没有了,又过了半晌之后,黑暗中才响起他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
“来……来找你嘛!”
“你又想要我死了么?”
“哪是!你想死我还不准你死呢!”
“那你究竟想干什么?”
“人家只是……只是想……想……”
“回去!”
“不要!除非你答应放过我舅舅一马!”
“不行!”
“那我就不回去!”
“我可以叫弘升押你回去!”
“哼!那有什么了不起,我也可以再跑出来。”
“我会命塔布将你关起来!”
“那我就绝食抗议,你回京后刚好替我办丧事!”
“……胡闹!”
他愤而起身,她依然看不见他,但可以听见他穿衣的窸窣声。
“胤禄,”她掩著被子坐起来,盲目地对黑暗中的空气说话。“算我求你,放过我舅舅啦!”
“不可能!”
感觉他好像要走了,她忙跪坐起来,两条藕臂胡乱地往前挥动探索,“胤禄?”一个不小心右膝落空,一声惊呼后,她已然跌进他稳健的怀抱里。
“你在干什么?”
她两手揪紧了他。“你要走了?你这么急著想回到那女人身边吗?”酸溜溜的语气毫不隐瞒地透露出玉含烟请她喝的醋有多道地、多陈年。
他没有回答,而是一把又将她扔回床上,将甫穿上的衣物三两下褪去,再一次覆在她身上火辣辣,热呼呼地要了她两回,而且好像是故意的,最后一回时,直待她得到两次满足之后,他才容许自己得到释放。
当他又下床著衣时,她连抬抬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要坐起来。
但是,她的嘴巴还能动。
“那个玉含烟不但长得比我好看,身材也比我好!”
黑暗中,寂静了片刻。
“我明白了,你这回是想要我筋疲力尽地死在你身上么?”
俏脸一红,满儿轻啐一声背过身去了。好半天都不再有声音,她也没有转回去。
他走了。
她暗忖,静静叹息一声合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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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升。”
长夜漫漫正好眠的弘升一惊而醒,险些咕咚一声滚下床,忙抓住床沿,极目在黑暗中搜视,当然,他什么也瞧不见。
“十……十六叔?”
“你来做什?”
“是皇祖要我来帮忙的嘛!”他也不想来呀!“皇祖说十六叔这么久才回一次讯儿他很担心,所以要我来看看,帮帮忙或传传消息什么的都可以,总之,不要让他老为十六叔揪著心就是了。”
沉默半晌后,黑暗中才又响起声音。
“那你就到乌衣巷那儿找栋楼住下,夜里头别乱跑,有事儿我会找你。”
弘升想叹息,但他不敢。“是,十六叔、”
“还有,替我看好你十六婶儿,别让她乱来,也别让任何人碰她一根寒毛,包括你在内。”
弘升呆了呆,“咦?十六婶儿也来了么?她在哪儿?”
黑暗里传来一声冷哼。“满儿。”
“满儿?”弘升一时没听懂,满头雾水。“什么满儿啊?我不识……”蓦地顿住——终于想起来了,他不禁脸色大变地失声惊呼,“满儿?柳满儿?柳姑娘?她她她……她就是十六婶儿?!”难怪她会那么厚脸皮的缠定了他!
“倘若她想回京就送她回京去,如果她不想回京,那就替我盯紧她,别让她坏了我的事儿!”
盯紧十六婶儿?
还用得著盯吗?他根本就甩不掉她呀!
呜呜……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是,十六叔。”弘升暗暗抹了一把泪水。
“再有,不要再跑到含烟楼去!”
“是,十六叔。”唉!可惜了那美人儿,谁让十六叔先“看上”了呢!
“那我走了。”
“啊!十六叔请止步。”
“还有什么事儿?”
“十六叔,我说您……咳咳,最好先净个身再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