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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确实是如此。」他轻拍她的手背。「你总是能使我的情绪高昂,亲爱的。我发誓,没有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露出微笑,容许自己略微放松。但她不敢完全松懈戒备,她要做的事太过重要,大意不得。她以前也冒过险,但这次的计划空前危险。

  再危险也值得,她向自己保证。如果一切照计划发展,获利将可以再次改变她的命运。她将有可能跻身上流社会,夙愿也将得以如偿。

  ☆ ☆ ☆



  浩华是她唯一的绊脚石。她千万不可以低估他,她心想。

  「今天绝对是我与昔日旧识异地相逢的日子。」薇妮说。「先是在蓓尔美街不期而遇,接著是贺浩华登门拜访。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对这两个旧识的评价截然不同。」

  他们并肩坐在人造废墟的石凳上。建筑师无疑是想使这有著典雅石柱和迷人残垣的哥德式建筑成为人们沈思冥想的地方,但他错在把它建在辽阔公园的荒僻地段,因此它从不曾引起民众的兴趣。毕竟,上流社会人士到公园来是看人和被看,不是来寻求隐密和清静的。

  几年前拓斌在散步时无意中发现这座废墟,从此把它当成他的私人静思处。薇妮知道他只带过她一个人来这里。

  他在这里和她做过爱。回忆涌现,撩起在结识拓斌前、她作梦也想不到能够体验的激情。她和他的关系一点也不单纯,她心想。他是她认识的男人中最令人生气的男人,也是她见过最令人兴奋的男人。只是和他并肩坐在这里就令她春心荡漾。

  她还不知道该如何看待他们混合公事与激情的复杂关系。但她知道,与麦拓斌过从甚密後,她的人生就此不同。



  「另一个旧识是谁?」拓斌问。

  她小题大作地整理裙子,换取时间厘清思绪。

  「说来话长。」最後她说。

  「我不赶时间。」

  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但凭她现在对拓斌的了解,她知道他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除了是她见过最令人生气又最令人兴奋的男人之外,他的专注、坚毅和固执也是无人能及。

  她最好赶快开始说明,否则他们没有人能在天黑前回到家。

  「你可能记得我提过在北部发生了一起不幸事件。」

  「记得。」

  「下午我在蓓尔美街瞥见的男人和那起事件有关,他名叫裴奥世。我回家迟了是因为看到那个可怕的家伙使我有点儿惊慌失措,我绕进一家茶馆喝茶压惊。」

  「说说这个裴奥世的事。」

  「总而言之,他指控我害死他的妻子,」她停顿一下。「他说的或许没错。」

  拓斌沈默片刻,思索那句直言不讳的陈述。他倾身向前,把前臂搁在大腿上,两只大手在两膝之间松松相握。他凝视著废墟周遭蔓生的杂草。

  「他归咎於你的催眠治疗?」他问。

  「是的。」

  「啊!」

  她浑身一僵。「请问那是什麽意思?」

  「那说明了你两年前为什麽改行做别的事来养活自己和敏玲。你担心你的催眠术造成了伤害。」

  另一阵沈默,这次的时间比上次久。

  薇妮长声叹息。「难怪你会从事密探这一行,你拥有过人的推理能力。」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他说。

  「裴奥世的妻子洁丝曾经是我的客户,她来找我治疗神经方面的毛病。」她停顿一下。「洁丝看起来很讨人喜欢,长相标致,身材略高,举止高雅。像她那种家境富裕的淑女往往神经过敏,很容易罹患忧郁症和轻微的女性歇斯底里症。」

  他点头。「听说过。」

  「我很快就看出洁丝的情况比预料中严重,但她不愿意让我催眠她。」

  「如果不愿意被催眠,那她为什麽找你治疗?」

  「也许是因为她觉得没有其他地方可求助。她只来找过我三次,每一次都很焦躁不安。头两次,她仔细询问我催眠恍惚状态的性质。」

  「她害怕受人控制?」

  「不尽然。洁丝似乎比较担心她会在恍惚状态下,无意中透露个人隐私,事後却不记得自己说过什麽。我向她保证,我会把她在恍惚状态下说的话一字不差地重复给她听。但我觉得她并不完全相信我能守口如瓶。」

  「她不了解你。」

  薇妮微微一笑。「多谢恭维,拓斌。」

  他耸耸肩。「我说的是实话,我会放心告诉你,我最不为人知的秘密。事实上,我已经不只一次那样做了。」

  「彼此、彼此。」她端详他宽肩的线条。拓斌有时傲慢、固执得令人难以置信,但你绝对可以把性命托付给他。「我想我们这会儿就在那样做。」

  他点头。「说下去。」

  「好,就像我说过的,我得到的印象是,裴洁丝虽然很担心被催眠,但又觉得别无选择。」

  「走投无路的女人。」

  「对。」薇妮停顿一下,回想洁丝最後那次就诊的情形。「但没有灰心丧志。」

  拓斌瞥向她,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她没有罹患忧郁症,对不对?」

  「我当时认为没有。就像我说过的,她头两次就诊时,我们讨论催眠的治疗性质。我尽力详细说明时,她就在我的书桌前面走来走去。」

  拓斌松开双手,挺直腰杆,开始心不在焉地按摩左大腿。「听来裴洁丝是真的有心寻求治疗她神经疾病的方法,但她显然根本不相信催眠术。我可以了解她的左右为难。」

  「我很清楚你看不起催眠术,你认为用催眠术治病的人都是庸医和骗子,对不对?」

  「不尽然。」他平和地说。「我相信有些意志薄弱的人很容易被催眠。但我不认为有哪个催眠师能够把他或她的意志强加在我这种人身上。」

  她看他按摩几个月前中弹的大腿,他坚决不肯让她用催眠术来减轻他经常忍受的疼痛。

  「胡说!」她俐落地说。「其实你是害怕被我催眠,所以宁愿忍受伤口的不适,也不愿尝试催眠治疗。别否认了。」

  「跟你在一起时,亲爱的,我总像是处在催眠状态。」

  「贫嘴!少拿那种缺乏创意的恭维来搪塞我。」

  「缺乏创意?」他突然停止按摩大腿。「真伤感情。我还以为在这种情况下,那是相当机敏的回答。无论如何,我的伤口不需要催眠术的帮助就痊愈得相当好。」

  「它经常令你感到疼痛,尤其是湿气变重时。连在我们谈话的这会儿,它都令你不舒服,对不对?」

  「我发现白兰地颇具神效,」他说。「我一回家就要喝两杯。别谈这个了,继续说你的故事。」

  她把注意力转向面前的杂草。「裴洁丝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就诊时,我看得出她心烦意乱。她没有再发问,直接叫我替她做催眠治疗。在我的引导下,她很容易就进入恍惚状态。我开始问她问题,试图找出她的焦虑来源。令我大吃一惊的是,她透露她非常畏惧她的丈夫。」

  「裴奥世?」

  「对。」薇妮打个哆嗦。「他们结婚只有一年,但她描述的生活却有如人间炼狱。」

  她回想裴洁丝最後一次就诊的细节:「……奥世今晚又在生气。」洁丝用恍惚状态下不自然的平静语气说。「他说我选错晚餐用的盘子。他说我故意那样做来嘲弄他一家之主的权威,他不得不再次处罚我……」

  薇妮感到心底发凉。「他昨晚有没有伤害你,洁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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