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娶倪黛眉。'纪孟然挺直了背脊,向父亲报告他的决定。
"'你倒霉'?你说她叫"你倒霉'?"纪显瞱自然不会相信他的儿子进了一天纽约市警局,就突然转性。
"爸,她叫倪黛眉。"老大纪斐然纠正父亲因谐音产生的误解。那张冷绝的脸,有着和父亲一样的不可置信。
"孟然,碰上她,你可能真的要倒霉了。你不会真的想娶她吧?"纪家老二纪霍然也加人逼供的战局。
纪家父子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是一副落井下石的阵仗,还是母亲江芋瑜开口解围,"老三,有什幺苦衷说出来,大家替你拿个主意。"
"妈--"纪孟然一直强作镇定的脸,忽有一闪即逝的委屈。
江芋瑜还是捕捉到了。
儿子是她生的,哪个孩子有什幺心眼,她只消一眼就可探出;心念一转,决定帮他一把,"我看倪黛眉是个不错的小姐,不但有正当职业,也是老三喜欢的艳中带纯的漂亮宝贝,听说,她还很热心公益。"
漂亮宝贝他是不否认,但是她那可怕的八次婚姻记录,无异宣判倪黛眉不但是只"旧鞋"而且还是穿破了、无可救药的破鞋啊!怎幺"纯"法?
可是这会儿,纪孟然什幺话也不能说。"是啊!是啊!"怎幺今天说起谎话来这么困难,平日他说得可溜得很。
江芋瑜滴溜溜的大眼,并没放过儿子眼中进退两难的强忍镜头,拍了拍他,"老三,我想,你是真心爱她的,对吧?"这话除了问纪孟然,一半也是作给身后的父子三人看的。免得他们三人联手,老三怕是招架不住的。
纪孟然差点险叫出声,但还是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如发重誓般地直视着父亲及两个哥哥,"是的,我的确非常爱她。"话一出口,怎幺觉得才下胃肠的早餐,不住地往食道上窜?
纪显瞱对妻子那点心思,焉有看不透之理,他娶她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他心照不宣地睇了睇纪孟然一眼,"老三,你是知道的,咱们纪家门规不多,但是有件事例外,就是嫁娶,双方必须两情相悦。所以,如果可以用钱解决的事,就不要拿自己的婚姻作赌注,否则就枉费了我与你妈这幺辛苦地培养你们精打细算的本领了,为商者……"
他老人家还打算训话,就被纪孟然抢白,"为商者,利之所趋!我知道了,是真心真意的爱倪黛眉的。" 唉!什幺时候说谎变得这么困难啊!
纪斐然并没放过三弟,"你不在意她有过八次婚姻的记录?"
纪霍然也扯了他一记后腿,"还有她是那种很爱钱、又专业,而且好象不是挺温柔乖巧的女人,这些你也照单全收?"
纪孟然横扫了他两人一眼,"大嫂差点将大哥送入冰柜冷;你不是也娶了她?二嫂让二哥险险命丧黑帮之手,你不也娶了她?"肃杀了眼神毫不留情地横扫向两个哥哥身上,算是回答了他们问题。
"哈--"纪显瞱反倒笑了。
原来……他三个儿子都如他当年一样,吃尽妻子的苦头才赢得佳人芳心。
江芋瑜也窝心地笑了。
真爱是必须历经淬炼,尤其对一个安富尊荣的人而言,"爱情"常像泡影,可遇不可求,偏又有许多的伪装品会因财富而衍生、变质、走样,不到最后关头,总是不能拨云见日。
"好了,大家别再激孟然了。他说爱就是爱了。"
江芋瑜推了推老三,要他快点闪。
"谢谢妈。"纪孟然从来没有像此刻这幺感谢老妈。抱了抱她,忽然觉得妈咪瘦了。
对于儿子突来的拥抱,江芋瑜鼻头也是一酸。
有机会,她得和孟然好好谈一谈,顺便查查那女孩的底细。
待纪孟然一离开纪家大门后,纪显瞱又端出纪家龙头老大的派头,"斐然,去查查倪黛眉的底,看看她是否别有用心!"
"知道了。"纪斐然二话不说,衔命而去。
"霍然,你去盯住老三,看看他有何异状,随时向我报告。"
"好。"看来,只有老妈一个人天真地相信,三弟会真的爱。
☆★☆
仲夏午后,纽约街道几乎被火球的烈阳炽烧,连最热闹的流行街第五大道,也只有寥寥数人在闲逛。
纪孟然就在这种天气下,约了倪黛眉到附近一家墨西哥式的咖啡厅"聊天"。
他提早到了卡布奇诺咖啡店,不言不语,一径寒霜罩睑地直盯普门外看。终于瞧见香汗淋漓的倪黛眉,匆匆自外走了进来。
"嗨,对不起、我来迟了。"她忙不迭地将身上的白色西装外套给脱下来,里面是一件立体剪裁的连身黑衣,在前胸还做出搂空的设计,性感而不失典雅,雪凝般的肌肤就这幺诱人于无形。
纪孟然忽然闪了神。
这个女人总是恰如其分地引人遐思,要他不正视她的魅力,似乎是件不太可能的事。偏偏对她先入为主的恶念,总像古树盘根,怎幺也摆脱不了,只能任自己的思绪在迷惑与排拒中不断盘旋,疲于应付。
"喂,你找我来,该不是为了这幺瞪着我瞧吧?"一见他那双眼失神地凝向自己,捉弄的情绪继起,"这是今夏香奈儿最流行的服饰,你喜欢?"
见鬼!这女人怎幺老爱穿得那幺"凉快"?
一种莫名的不安,宛若只八脚章鱼,不断地骚扰他的心头,无暇细究,便理直气壮地宣布:"以后,别穿这幺不伦不类的衣服!"
"我有没听错啊?这件衣服哪点不伦不类了?你确定你是璀璨王朝的纪孟然,是那个集流行及风流于一身的翩翩美公子吗?为什幺会说出这幺八股的话?"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据她的调查,纪孟然所交往过的女人,哪一个不是穿得比她凉快、大胆,一丝不着都大有人在,她只不过露了一块左胸前肉,就被她抨击得体无完肤?
老天,她到底将"嫁"给什幺样的男人啊?
"废话少说,我要告诉你,若要做我纪孟然的女人,就得--"
"等等,"他的威胁还未道尽,就被倪黛眉切人,"我不是你的女人,请注意用词,不要强加附会。应该这幺说,我将是你的妻子!'妻子'懂不懂?什幺女人不女人的!太不尊重了。"
"对于一个可以用金钱交易的女人而言,我这幺说已经够客气了。"纪孟然一脸吃人骨头的凶相。
"有点风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幺会妥协娶我的原因吗?"她早就将他的事摸得一清二楚。
"你到底想怎幺样?"他有些恼火。
"注意遣词用字,别和那些受刑人一样口无遮拦,这可有失风度翩翩俊公子的风采。"她笑脸一现,顿时满室生辉。
端机着她的笑脸,纪孟然再者失神,她的笑、她的衣着、她的应对、她的脾气,一点儿也不符合他心中"律师" 的既有形象。
她反倒像个不识愁滋味的富家女,一日因贪玩迷失在大都会的街头、凭借着"一皮天下无难事"的信念游戏人间。
倏地,他的气消了。
面对这幺一个人,狂怒、冷骛对她而言,根本起不了作用,反倒失了风度,何苦来哉!
纪孟然霍地转口正题,"我找你来,不是闲聊嗑牙;更不是情话绵绵;而是有些话必须和你谈清楚。"
"直说无妨。"倪黛眉弹了一下手指。
侍者轻轻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