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待会儿就法院见,让你好不容易快到手的采矿权,瞬间化为乌有。"她半带威胁地说着。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作任何回答,一脸神色难读,倪黛眉完全猜不到他究竟在想什幺。
过了半晌,他才冷冷地开口:"你真以为--我在乎欧汀的采矿权吗?"
"你不在乎吗?"他不在乎?她真的很讶异,却维持着贯有的冷静。
两个人就像一对"老谋深算"的狐狸般,一动不动地相互盯着对方。
许久,纪孟然那双幽魅的眸底,隐隐闪着奇异的光采,忽然伸手轻抚着倪黛眉细嫩的脸颊,"好。我答应。"
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被他这一"拨弄",又开始狂跳,"谢谢。"话落,她立时像只胆怯的小动物,匆匆逃回"自己" 的房间。
☆☆☆
纪孟然家的电话,突然在就寝时间响起,纪孟然睇了桌上的闹钟一眼,一股不安爬上心头。
他家的电话知道的人不多,不是家人就是律师,难道发生什幺事了吗?
"喂?"他悸颤地执起听筒。
"请问倪黛眉小姐在吗?"男人的声音宛如渗了迷药般,轻灵如幽谷又带着几分若即若离感,颇耐人寻味。
一股护意今纪孟然的嗓音化作森冷,"你是哪一位?"
"敝姓山口。"对方似乎无意和他打招呼。
"她不在!"他宛如被针扎似地弹了起来。
这时大门竟被打开,倪黛眉一身黑色套装装扮,顶着一张疲惫的容颜,礼貌性向纪孟然点着头,便往客房走去。
这是他们的协议,她每天还是得回到这里,佯装成思爱的新婚夫妻,其实他们结婚的第三天,她就全力投人工作,一个星期下来,每天平均只睡三小时,"夫妻"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每每她踏人"家门",纪孟然都已人睡,今个儿倒是奇迹,没睡!
不过,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是在"等门"。
拖着累瘫了的身子,才一转开客房的门把,就听见纪孟然渗了炸药的声音从她的后脑勺传来。
"你的电话!"嚼嚼咕咕的尾声还夹着嘲讽,"又是那个山口,真不知你们这幺恩爱干嘛离婚,现在又藕断丝连!"
"谢了。我在房里接,麻烦你待会儿替我挂上客厅的电话。"说着说着,她进了屋内。
纪孟然对于他俩这幺暗通款曲,感到浑身不对劲儿,却又无从使力,迁怒地将客厅的电话给摔了上去,赌气地折回主卧室。
☆ ☆☆
回到房里接起电话的倪黛眉也不轻松,脑中闪过的是纪孟然带给自己的压力,还有压缩的工作时间、悬案未决的无力感,如今,这个神秘至极的山口又找上门,想来一定相当紧要的事,一串的问题就像让雪球般越滚越大,由山顶一路急促地往下滑,而她就如保龄球必须接受它既定的宿命--被击倒!
"喂。"无力的嗓音,多少传达她的无奈。
"小眉,你还好吧?"此刻山口尝君关心她的问题多于自己的。
她干笑了两声, "好!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什幺意思? '他'待你不好?"山口尝君有些心疼。
"你这幺精明,难道看不出我和他的婚姻也是假的?"苦笑再现。
"不可能。"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绝不会看错那日纪孟然眼中的妒嫉,几近焚烧周遭一切事物。
"你哦,和香缇一样,喜欢海的人,全是一些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
山口尝君怔了怔,旋即回复正常, "浪漫用在我身上,只会缩短寿命。"
"你找我有什幺事?"她不想再谈自己这段烂透了的婚姻生活。看来,这本豪门贵夫人的大概是很难写了!
"哦,我需要一笔巨款周转,一个月之内,我会还你,利息三分,你可否行个方便?他正色道。
倪黛眉爽快的问,"多少?"
"三千万台币。" 山口知道以倪黛眉律师的身价,这点财富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她向来乐善好施、又是个孝顺的女儿,只怕她身边的现款可能不足。不过他不想向她父亲调度,毕竟这笔费用的来源越少人知道越好。
"哈……"倪黛眉扑哧地笑了,这是这些天首度开怀大笑。
"笑什幺?"
"山口前夫,你太看得起我了。"
"我只是想碰碰运气,既然你没有,就算我没提。但如果你和'他'有问题,记得找我。"他打算收线。
"喂,等等,我有说我不帮你想办法吗?"倪黛眉灵光一现。
"你可以?"他不免惊讶。这个女人总能急中生智。出其不意。
"给我十天的时间。"明媚照人的眼因慎思而深邃。
"谢谢你。"他发誓,只要小眉有难,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也许身边的事一了,他得找纪孟然好好谈一谈。
像她这幺一个剔透热心的美人,是不该被人忽略或是为工作,而失去自己的。
倪黛眉听得出山口真挚的感激,嘴角露出浅笑,"君子之交淡如水,是淡于表相、却义重于心,不必言谢。我不是也有三分利的吗?"
"小眉,多爱自己一点,别一味掏心掬肺。"他语重心长的说。
"你说得有理,那好,刚才的协议取消。"娇俏笑声逸唇而出。
这笑声"不小心"传进了在门外窃听的纪孟然耳朵里,当下又是一阵醋酸味,充塞整个屋宇。
☆☆☆
壁上的钟指着凌晨一点。最深层的夜色隐隐地掀起诡幻攫人的事件。
"你说什幺?"纪孟然不驯地低吼。
"我说,我要将'黄金屋'的产权卖给你!"倪黛眉当初思虑这个问题时,早已计算过纪孟然可能的反应,如今面对他高八度的嗓门,也就能处变不惊了。
"为什幺?"他问得好多余啊!明知她是为了山口尝君那臭小子,还是忍不住想亲口听她说。
"我缺钱。"声调软依低回,意念却坚定无比。
"我不信!"他持续逼问。
"先生,我找你买它,是因为它曾是你的产业,所以我先询问你,以示尊重。你若无意购买,我可以公开标售,你知道,你那幢'黄金屋'是许多上流社会人士极于想拥有的。"倪黛眉声音里的"道理",总教纪孟然头皮发麻、胃痛抽筋。
"你--难道不顾及我父母及手足可能会有的反应?"他光火地挑唆。
"当然想过啊,否则怎幺会先找你'商议商议'呢?"尽管声若鸟转般娇朗,但怎幺也听不出她有这幺体贴心细。
"如果我不吃下它,你就要将它卖给别人?"他恨恨道。
"不是'就要将它'卖给别人;而是'一定要'将它卖掉。"嗓音莺啼婉转,言语却狠厉刺人。
纪孟然一掌打向对面的茶几,砰地声响在午夜听来格外刺耳。
"你这个女人,我,我纪孟然真是八辈子的香没烧好,才会娶了你这个败德败行的女人!"清冷的声音夹着地狱来的焚风。
"谈判不动气、动气不谈判。你一直是个口碑不错的精明商人,怎幺几乎每次和我谈话,总是愤怒多于平静?"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真想掐死她!掐死她!
"买还是不买?" 她语气平平,但听在纪孟然耳里简直跟"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没两样。
"为什幺要卖它?"他还是硬逼她亲口对自己说明原因。
"没钱嘛,我说过了啦。"她死守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