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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赔偿──,我──”

  “星期五,十三号”男孩无奈的又是一笑。

  “今天的日子不好。”

  对方愈是没有抱怨,崔蝶兮的不安愈是深。



  “车子还能──能发动吗?是不是可以请你开到修护场,我实在──”

  男孩看了看表,再看看车尾。

  “算了,撞的并不严重。”

  “不行。”

  崔蝶兮急迫地摇著头,天生就十分害羞、十分没有能力与陌生人交谈的崔蝶兮,脸都涨红了。

  “不行,请让我赔偿,否则──我会不安。”



  男孩不再争辩了,发动了引擎,只好跟在崔蝶兮身后,开到修护场。

  一到修护场,男孩掏出纸,写了个姓名、电话,交给崔蝶兮。

  “抱歉,我有事要先走,这是我的电话,修好了麻烦通知我。”

  匆匆地,男孩跳上一部计程车走了。

  崔蝶兮看了看纸条上的名字──罗劲白。

  由修护场回家,客厅里坐了好几个人。

  姨父陈致先,姨妈林少慧,律师罗开程,丁嫂正在给他们加第二道茶。

  “又上坟去了?”

  丁嫂责备带关切地低声念了句。

  “他们来好半天了。”

  他们是来了半天了,今天是崔蝶兮开启遗嘱的日子。这个日子,对崔蝶兮而言;只是个必须执行的仪式。但,对陈致先夫妇来说;除了盼望,还有相当的紧张与掩饰不住的兴奋。

  “姨父、姨妈、罗律师,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没关系,没关系。”

  陈致先掬满了长者的笑容。

  “现在是不是请罗律师念遗瞩了?”

  崔蝶兮幽伤,哀沉的眼睛,疲乏地扫了扫封著口的遗书。

  “罗律师,请念吧。”

  陈致先夫妇屏息地盯著罗律师开封口的手。

  遗嘱终于在陈致先夫妇千盼万盼下拆封了。

  “遗嘱上──”

  罗开程顿了顿,封口里落出来的,除了遗嘱,还夹著一张信。

  陈致先见罗开程停了下来,焦急地问。

  “怎么了?”

  “里面有封信。”

  “信?什么信?快念呀?”

  “是给崔小姐的。”

  一听是给自己的,崔蝶兮马上接过来。

  陈致先早就忘掉了什么叫礼貌,一脚跨过去,靠近看那封信。

  $R%蝶兮:

  请原谅爸爸,你是爸爸最爱的女儿,但;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一个女儿,她是我瞒骗你妈妈,在一段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爱情下所生的。别恨她们,她是个伟大、骄傲的女人,她从不容纳我对她们母女的接济。在我有生之年,她们母女始终在困苦中生活,希望你能找到她们,将我的遗产分一半给她们。

  她叫陆梅心,女儿叫陆寒,如果你原谅爸爸的话,请完成爸爸不可弥补的错误、让她回来归宗。

  如果;无法找到她们,二分之一的遗产,就给姨父陈致先,到底;他们是你仅存的亲人。$R%

  反应最强烈不是崔蝶兮,而是气血都快凝结的陈致先。

  陈致先的太太,林少慧也接过信去看了,她真是差点晕倒去了。

  一片震惊的无声中,陈致先咆叫起来了。

  “什么话!什么话!外面居然生了孩子,还敢留这种遗书,传出去蝶兮将来怎么做人?”

  林少慧也呼喊了。

  “我姐姐真冤枉啊!她地下有知,一定跟他算帐,太对不起我姐姐了。”“蝶兮。”

  陈致先严厉地望著崔蝶兮。

  “你可千万不能真去找她们,简直太丢人了,把这封信烧掉,就当没这回事。”“我姐姐绝对不肯你这么做的,蝶兮,你不能对不起你妈妈!”

  “名誉啊!蝶兮,人死留名,你别傻得把你爸爸一生的名誉毁于一旦。你爸爸有时候就是太冲动了,你可要脑子清醒。”

  陈致先夫妇你一句,我一言,激烈地攻击崔蝶兮。但,蝶兮静默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看信。

  “姨父、姨妈──”

  崔蝶兮把目光投向参予这件事的罗开程律师。

  “我原谅我父亲,──罗律师,我要找回她们。”

  陈致先夫妇傻得几乎疯了,睁大眼、张大口,像遽间脑子里丢进了颗炸弹,炸得神志混淆了。

  一直在悲伤与对父亲不原谅的崔蝶兮,顿然似获得新的生存力量,她的脸上,出现这段日子来,从未有的明朗。

  “──我会找到她们,我一定要找到她们。”

  崔蝶兮将罗劲白的姓名、电话给了修护厂的老板,正要离开,老远就看见罗劲白巧合地出现了。

  罗劲白是个整洁、儒雅的男孩,崔蝶兮几乎忘记他什么长相了,那天;崔蝶兮是不可能有任何悠闲的好情绪,去看清楚一个陌生人的。

  “你是──罗劲白先生?”

  罗劲白相当有教养,露出来的微笑,都带满了好环境训练出来的好风度。“你一直没给我电话,可是;少了车就像少了两条腿;实在不方便,我只好自己过来看看了。”

  “真是对不起。”

  崔蝶兮抱歉中有些责备自己的疏忽。

  “我正交待修护厂通知你,我最近忙一点──,没有给你电话,我──”罗劲白很少见过一个女孩羞涩,含蓄到讲话的声音,都隐藏著胆怯,像受到什么惊吓似的。

  偷偷望了罗劲白一眼,崔蝶兮有如做错事般,急速地掉开目光。

  “我──,你的车修好了,完全没问题了,我──,害你这几天没车用;──真是抱歉,──再见。”

  一讲完,崔蝶兮就像个小学生般地低著头走了。

  她是太单纯了,从来她就没有与男孩独处的机会,尤其面对的是一个从不认识的男孩。

  罗劲白也是年轻的,一个离开校门没几年的二十六岁男孩,但;他实在惊讶这个已经十分开放的社会,竟会有一张这么三十年代的面孔。

  纯洁得近乎无邪的眸子,雪白得仿佛从不被阳光照射到的皮肤,还有;说一句话,就泛红的脸颊。罗劲白怀疑这个时代怎么可能产生这样的女孩?

  盈弱纤瘦的背影像一朵轻云,游浮地离开了罗劲白的视线。

  他一直站在那,当然;他不可能戏剧到就这样去爱上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孩给罗劲白留下一个似梦般的微妙幻觉。

  不只是罗劲白,任何一个男孩,当他有机会接触到崔蝶兮这样的女孩,都控制不住要去表现他的勇敢。尤其;她那双眼睛,那双幽黑、无邪甚而无助无依的迷惘,男孩是肯去给予的。

  而罗劲白是个男孩,是个年轻男孩,是个也祈望美丽爱情里,出现娇弱公主的男孩。罗开程可以算台北数一、数二的名牌大律师。能找到他,由他亲自处理的法律困厄,绝不是普通案件。

  在罗开程的律师事务所里,光看那占地百余坪的面积,考究的人员编制,他在律师界的地位,你就可以去想像了。

  陈致先已经与罗开程谈了近两个钟头了。

  每谈两句,陈致先就叹气、拍桌。

  罗开程点了根烟,他那两只在法律里身经百战的锐利眼睛,浏览著懊恼的陈致先。“只有一个办法可以使你合法得到另一半的遗产。”

  气馁的陈致先终于振奋了。

  “什么办法?”

  “我们合作。”

  “你快说什么办法呀?”

  罗开程的背脊往旋转椅一靠。

  “不过;那笔遗产,对我也是个诱惑。”

  “老兄,这还有什么话说呢?我一定重谢你的。”

  “重谢我?”

  罗开程眯起了他锐利的目光。

  “你忘了所有遗产归属的证明是谁做见证?”

  “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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