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我们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会有机会的。”他看着地砖上的花纹,继续道一而且,我现在没有心理准备。”
“不论你有什么样的过去,我都愿意倾听。”她愈来愈确定他的过去一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因为在邵峥的房里也有着一帧和台北仕处相同的照片。
“真的吗?”他望着她认真的模样。“先说说你的吧,我的故事比较长。”
她点头表示认同,说:“一个自以为可以掌握所有事情的女人,活到第三十个年头时,出了一个她不能掌控的状况,她的男友让另一个美丽得不得了的女人怀了孕,就是如此。”杨初初无奈他说完后,顿时好像豁然开朗了,她朝他笑了笑。
“看起来,你好像是真的释怀了,不简单咧,我却还印象根深刻,好几次在马路上都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模样。”
“换你说了一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你真的对我的过去这么有兴趣?”他看着她的模样,不禁苦笑着。思索了一会儿后,他才幽幽地开口:“我的父亲年轻的时候是个摄影师,在这里和我的母亲相遇、相恋,相爱;但是,他其实在在北部早已和邵嵘的母亲先有了婚约。”
“原来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难怪你们相差这么多。”她说。
“后来,他们俩排除万难结了婚;但是,那是一个没有人祝福的婚姻。我父亲来自一个很有财势的大家族,而我母亲只是个平凡的乡下姑娘,他们在一块后,就被截断了所有的经济来源,在那时封闭的现实环境下,他们吃了不少苦。我的母亲后来委曲求全地带着我离开那个家,她必须让我父亲得到家族的支援藉以有出国深造的机会,完成他的梦想。后来,邵峥的母亲进了门,而我母亲在漫长的等待中,无言地结束了她的人生。”
“你恨你父亲吗?”她问。
原来真有一个这样的故事,难怪邵峥会喜欢听“绿袖子”,那隐喻着遭人迫害和怨恨的一首曲子,这也意味着邵睁不可能不会心生怨慰。所以他成了家庭和爱情的叛徒,也很难再去相信任何人。她猜测着。
“我从我母亲的身上得到的教育,早让我没有了怨恨,只是有些许的怅惆;其实,我父亲他对我很好,让我出国受教育、为我置产,极尽可能地给了我世俗里所有的享受,这是现在的他能轻易做到的,只是我母亲却已沓然。”
“这是你的成长过程,那后来呢?”她最好奇的还是有关他酗酒和感情的那一部分。
“没有什么啦,还是你的故事比较有戏剧性。”他苦笑着看她。“我好像不该和你说这些的。但是,至少这些故事可以把好奇的你多留在我身边久一些。”他玩弄着一张相纸。
“你喜欢流浪?”她又问。
“当我每年回到这里,我就会陷入缅怀的心情,所以一段日子后,我又会回到台北,去感受和别人相处的意义。其实,我和我父亲很像,流着和他相同的血液,有着和他一样的梦想。他现在虽然很有钱,但我在某个角度来看,却比他更加富有。”
“你难道没有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以为艺术家都会有着很丰富的感情,很精彩的爱情故事。”
“你的想像力倒是很丰富,看不出来是个成天与电脑为伍的人。其实,我不会在爱情里强求些什么,虽然苟活了三十多年,我还不曾想过爱情会给自己什么样的人生,倒是生活里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他看着她的眼神,好像是真话,更像是在安慰杨初初。
看着邵峥毫不矫饰地剖析自己,杨初初无言。她突然觉得窗台上的月光,就着微寒的秋意,一点一滴地在她心湖里扩散开来。就在武陵农场山下这个小小房间里的第一个夜晚,杨初初才觉得自己真正地对邵峥有了一些了解。
★★★
第二天一早,邵峥带着杨初初开车上山,沿途的风景美不胜收。变化万千。邵峥也不多言,只是一路取镜。
美丽的果树园子,淳朴的果农老妇、颓圮的山林野居和遍地的落叶……都是邵峥眼中的瑰宝。他几乎是完全忘我地投入在工作里,只在偶尔停下来等镜头时,才对杨初初笑了笑。而他们的午餐,是一篮甜蜜多汁的各式水果和酸梅汤。
“累不累?”他问她。
她不禁觉得好笑,坐在大树下乘凉,一直都没用到脑筋和体力的她根本就是在发愣,会累的人应是他才对,她连忙摇头。
“我觉得我们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你在大自然里优游自在地工作,而我好像和这里格格不入似的。”她低头看着自己穿的名牌休闲短裤。
“没有人会抗拒大自然的美景。你是在电脑桌前太久了,我不是说过吗?你穿牛仔裤比较好看;再过两天,我保证你一定会变成一个顽皮的野丫头。”他笑着说,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行动电话在这里收不到讯号,我想我老妹他们一定担心死了。”他懊悔地把玩着行动电话。
“我差点忘了,你现在是在演一出逃婚记。只不过是阴错阳差地跟我到了这里。”他看着远处一片干枯成奇怪形状的落叶,没有什么表情地说:“你总是要回去面对现实的。”
“对不起,这跟你无关。我只是突然有点感伤罢了一杨初初很怕邵峥又会说出随时可以送她回台北的话。
他淡淡地笑着,把背包当作枕头,闭上眼躺在草地上,不再说话。杨初初这才发现,两人每次的谈话都是因为他突然地沉默而中断,她总是不能深入去探知他的心,为什么呢?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工作,大部分是在武陵农场以及梨山附近一带的山林田野取景,一直都满顺利的,邵峥显然对这样的进度非常满意。
每天傍晚回到住处,他就会放下所有的工作,陪着杨初初到每一个地方走走,之后,一起用附近农妇热情相送的素材做晚餐。这一点最让杨初初感到高兴,因为她真的不习惯在别人的家里吃饭;尤其是当邵峥告诉他们,说杨初初在台北是个电脑程式设计师,在国外念过书……他们啧啧称奇的模样更让她坐立不安。
她还是喜欢和他独处,一起吃晚餐,洗两个人的衣物,就像邵峥说的:偶尔做一做劳动性的工作,可以忘掉许多的事情。杨初初现在真的可以完全理解,当她认真地搓揉着衣服时,脑袋里头是什么也不多想,只是希望把衣服洗干净,这不是很神奇吗?在没有压力的情况下完成了许多事情,她喜欢这样的自己。当邵峥在他的房间整理底片和工作纪录时,她就在另一个房间里看书、听音乐。发呆,一直等到他忙完了,轻声过来跟她说晚安,才结束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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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的这一天,他们一早出门没多久,就下了一场午后骤来的大雷雨,两人只好赶回了住处。
到了黄昏,甚至整个小庄院都停电了。陷入一片黑暗而沉寂的山居,不禁令杨初初感到一些些恐惧;正当她因为停电而什么事都不能做时,邵峥端了一杯咖啡到她的眼前。
“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口味,但我只能做到这样而已。”他说
“谢谢你为我带来那么多的欢愉,不只是因为这杯咖啡。”她静静地在几近黑暗的空间里品尝着久违的咖啡因,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滋味,就像邵峥给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