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璐听到这儿便怔住了。这玉是元烨在还没被樊大叔领养前就已带在身上的,元烨的身世始终是个谜,难道——
“我们五兄弟,我其实排行第二,在我之上还有个孪生的同年大哥,遗憾的是当年在战乱中大哥与我们失散,至今仍不知下落。你知道为何我会拿走你的玉吗?”樊璐想摇头却动不了,心中砰砰乱眺!
“你这块玉,正是我大哥身上那块刻了龙、写著唐字的寒绛琨。你入宫那晚,我见到它挂在你身上发光发烫,心中著实大吃一惊!璐儿,送你玉的人,你知道是谁吗?他可能就是我大哥玄唐、本来的东宫太子、皇位继承人。”
玄唐?唐元烨?樊璐震惊不已,竟不小心撞落了妆台上的胭脂膏子。玄祯握住樊璐的肩,“璐儿,你老实告诉我,是下是就是那唐元烨送你的玉?他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重病死了?还是他根本没死,改名换姓的活在这世上?他如今在哪里?你最近——见过他了吗?”
“你——”樊璐心里著实慌乱,觉得自己所有的秘密已经赤裸裸地袒呈在玄祯面前。怎么办?元烨就在宫中,她如何保元烨不露出马脚?她如何保他?
樊璐慌张得起身挣脱玄祯的手,往后退好几步,退到楼梯边,突然听见外头有人呼喊:“死丫头银杏!你怎么会在这儿?”樊璐闻声错愕,往下看,果见樊景站在门口还没进来,樊珞正一把扣著银杏的手腕,满面的惊讶与愤怒。
“放手啊三小姐、好疼啊!”银杏哭著。
“贱人,当初私自跑了!我只当你饿死在外头,没想到你竟然在这儿!”
“三妹,宫中不得如此无礼!”樊景拉住樊珞,蕊欣忙护著银杏,急道:“你是哪来的刁蛮女子?竟敢在玉华殿撒野,你可知道皇上正在玉主儿房里,吩咐谁也不许打扰呢。”
“你这奴婢倒敢凶我,你知道些甚么,过几天你就等著喊我娘娘吧!”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玄祯走出来,在楼台上淡淡说了一句。
楼下众人抬头,都忙跪下喊著皇上吉祥。唯有樊珞看见了同样立在楼台边的樊璐,胸口一窒。没想到樊璐看起来……竟然就像当初在杭州樊将军府时一样!
为什么她那一头光可监人的黑亮长发仍然不用梳成高髻?为什么她穿的仍然是一袭轻薄柔软的丝绸羽衣而不是隆重繁复的宫服?为什么她的花容月貌看起来——比当初还要令她嫉妒?“皇上,这个丫头,正是当初在杭州眼侍樊璐的婢女。那晚二姊姊与唐元烨私奔,还都是托了这死丫头帮的忙呢!”
当场听见樊珞的话的人,莫不大吃一惊!樊景颤声道:“三妹别胡说了!”
“我是胡说吗?如果是就好了。”樊珞得意洋洋地睨了樊璐一眼,然后朝玄祯抛了一朵媚笑。
“皇上,请原谅珞儿她年纪小,胡言乱语——”
“瑜妃,不用说了。这些事朕已经知道了。是真是假,自然能查个水落石出。”玄祯神色黯然地说著。
“你——到处打探我跟唐元烨的秘密?”一直不发一语的樊璐突然说道。
“璐儿,我并非故意要调查你的过往,而是因为那唐元烨极有可能就是——”玄祯伸手要握住她,樊璐却摇著头往后退,眼中有著失望、悔恨,和深深的痛苦。樊璐忽然觉得心里痛得让她几乎要昏厥!
不对,不只是心里痛,她的肚子好痛!
玄祯见她一把抓住床头的柱子,脸色惨白,惊道:“璐儿,你怎么了?”
樊珞得意地瞪著樊璐,“二姊姊,唐大哥死后你就愿意嫁给皇上了吗?可是我相信唐大哥没死,若是他知道你如今做了贵妃,他会怎么想呢?你们当初那样情深意重,原来都是假的,唐大哥白白枉费了他对你的痴心一片!”
玄祯正担心樊璐站在楼梯边太危险,想伸手拉回她,没想到樊璐听了樊珞这番讥讽,登时脸色大变,再也忍不住腹部的剧痛,步伐颠踬了一下、后脚随即踩了个空,还来不及呼出声,整个人竟就跌下楼去!
“不——”玄祯惊喊,冲上前要抱住她,却只能瞬间抓住她的手腕,四层楼的楼梯太高、冲力甚猛,玄祯也跟著被拖下去、滚落了好几十阶的楼梯!“皇上、娘娘!”众人慌乱地喊叫,都冲上前去。
终于停了下来,这一跌可真不轻,玄祯浑身都是擦撞的疼痛,抬头看见樊璐伏在前方地上,他却只握住了她的手腕。“璐儿!”玄祯呼唤著,却不见樊璐应答。
他心中著急,挥开了众人伸过来扶持的手,爬到璐儿身边,惊见樊璐面色苍白、满睑冷汗,紧抿著唇甚是痛苦的样子。“璐儿!你怎么了?回答我——”
“啊——”蕊欣突然尖叫了起来,手指著樊璐,“皇上,玉主儿她——”顺著蕊欣指的方向,玄祯看见了樊璐下身染著几许殷红,那令人沭目心惊的红竟像是湖中涟漪般愈扩愈大!
“不……不……”玄祯声音颤抖著,伸手想替她将血渍抹去,没想到却是愈流愈多、愈流愈快!玄祯满手的血,他突然像是发狂了般喊著:“太医、快传太医啊!”俾女们慌慌张张地忙去传唤。
“璐儿,没事、没事的,我抱你回房,没事……”玄祯声音沙哑地喃著,将樊璐抱起。
“皇上,你的手臂——”樊珞见到玄祯手臂上一块擦伤,上前想替他料理。
“别过来。”玄祯口气虽淡,却是极冷。
樊珞站在原地,心中又恼又怕。望著玄祯抱著樊璐走进房门后,她心中气极,恨声道:“不过是跌了一跤,顶多是点皮肉伤,有那么严重吗?怕是装出来的吧!”
“三妹,我们快走吧。”樊景面容惨白地说:“你闯祸了知不知道?璐儿她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万一这将来的皇子出了什么差错,或是璐儿有什么三长两短,谁担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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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已尽力了。”
玄祯跌坐进椅子里,不发一语。
“娘娘摔得太重,胎儿本来难保,但看娘娘的样子,竟更像是误服了虎狼之剂,以致于将胎儿打了下来。娘娘本来血气亏弱,如今元气大伤,伯是将来难再受孕。敢问玉妃娘娘之前可有服用他食?”
“没有,只吃了太医院送来的药,没吃别的。”蕊欣跪在地上惶恐答道。
“太医院抓的药方没错,这就怪了。”
“难道被人掉了包或是下药?”玄骞猜测著。
这时候站在太后身边的宝轩不安地看了庆儿一眼,庆儿则是冷冷一笑。太后听了这消息又气又惋惜,“怎么好端端地就把个孩子给流掉了?唉,奸不容易拚得一个孙儿又这样没了!”
“太后别生气了,身体要紧。”宝轩在一旁安慰著。
“额娘,儿臣不孝,让您担心了,还这么急急忙忙地赶来,您快回宫休息吧,儿臣会派人好好照顾玉妃的。”玄祯跟著说,一边使眼色给樊景。
“太后,玉妃既无事,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一群人离去后,玄祯在床边彻夜守著樊璐,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心中满是愧欠与后悔,不断痛苦地低喃:“对不住,我不该这样不相信你,不该去追究你的过往,不该去触碰你不想提的秘密……对不住,对不住,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