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希娜,像是在指责他这个罪魁祸首,夺走了她绚烂的生命。
痛苦、自责、悔恨……丝毫无法减轻他心中的罪恶感,而他能够预见自己悲惨的一生——
“想什么想得入了神?”希娜的主治医生王子明轻拍了迪凡的肩。
子明是迪凡在美国认识的好友,是美国医学学会的会员,专攻脑科。
为了希娜,他特别聘请子明回国从事医疗工作。
“中国人讲轮回、说因果,我在想,上辈子希娜和我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落得这样的下场?真不知道我欠她,还是她欠我。”迪凡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想得那么多、那么清楚,人还活得下去吗?”接受西方教育的子明不相信太宿命的中国理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可是句至理名言。”
“希娜不就是活着吗?可是她的未来呢?她还有希望吗?”
子明递了一份最新的医学报告给迪凡,“未来是可以期待的,在美国和台湾都有昏睡了二十年才苏醒的例子,别这么快对希娜失去信心。”他鼓励的拍拍迪凡的肩。
握着手中的报告,迪凡的心又燃起了一线希望。 ◎ ※ ◎
高速公路上车塞得厉害,原本预计六点半就可抵达台中,偏偏捱到晚上八点才抵达赢家俱乐部。
一路上,两人沉默得可怕,佩如害怕自己越陷越深,所以努力漠视他的存在;而迪凡正在思考杜宇说的另外一种爱,牺牲奉献的爱。
“到了。”迪凡将车子停在一间装潢得富丽堂皇,像座城堡的大型建筑之前。
“看起来像皇宫。”佩如嗤之以鼻的补了一句,“有钱人的消遣。”
“瞧你那口气愤世嫉俗的,活像有钱人都跟你有仇似的。”迪凡引领佩如走向经理室,饶富趣味的回头看她。
“你这种有钱人怎能体会人间疾苦?看那些侍者像哈巴狗般的巴结你,你大概觉得非常开心。”看到四周穿着制服的少男少女,就好像看到过去紧衣缩食的自己,曾经那样卑微的活着。
现在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居然忘了自己也曾经有过一段像狗的日子,自卑感毫不留情的打击着她,即使目前优渥的生活也无法隐藏她曾经有的卑下。
她真是奇怪,有的人成功了之后,还把以前奋斗的辛酸史公诸于世;而她,却巴不得没有人记得她的过去和一切。
突然被炮轰的迪凡一脸无辜,“我的确没过过困窘的日子,但是我也没自大得像你说的那样。”他拉着佩如往贵宾室走去。
在这里,迪凡拥有一间私人的休息室。
“你放开我。”佩如降低声调怒斥。
迪凡将门阖上,隔绝外面那些注目的眼光。
瞧见佩如注视他的眼光充满怨怼,迪凡急忙放开手,而佩如一下于失去重心,眼看着就要跌落在红色地毯上,幸好迪凡眼明手快,抓住了佩如下坠的手,他趁势想取得平衡,没想到反而被佩如给拉下去。在毫无选择之下,他只能压在佩如身上。
过了几秒钟,佩如才意识到迪凡结实的身躯正压在她玲珑的身体之上,一股熟悉的喜悦迅速蔓延她的全身,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迪凡吻到般炽热……她不禁浑身一阵燥热,羞红一片。
迪凡感觉到在他怀里有股女人特有的柔软,激起他想拥抱她、亲吻她的欲望。佩如微启的唇瓣,圆润且饱满,鲜艳欲滴,令他记起上次亲吻她时的甜美……
他试探性的轻吻一下佩如,看着她紧闭的双眸、泛着酡红的脸颊,发觉她似乎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也许还正称了她的意思呢。
于是,迪凡大胆的汲取佩如唇内的蜜汁,一双手像挖掘宝藏般在佩如身上游走,他不在乎这片唇曾被多少人拥有,只要这一刻佩如是属于他的,他才不会傻得冀望这是佩如的第一次。
不过,情人跟妻子不同,妻子是一辈子的伙伴,除了心灵相通之外,他要求绝对的忠贞。
佩如跟爱丝一样是情人,只是他爱佩如多一点。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了沉醉中的佩如,脱离了梦幻般的情境,发觉自己忘形的投入,令她羞愧得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永远都不要再见到带着魔力的孟迪凡。
迪凡恼怒的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讪讪的翻身离开佩如,应着门,“谁?”
迪凡不情愿的开了门,而佩如也趁这个时候整理凌乱的衣服。
短小壮硕的小K带着暧昧的眼神瞟向佩如,眼神中有佩如所熟稔的轻视……他当她是什么?廉价妓女?
她的心冷得几乎停止了跳动,背对她的迪凡,一定也当她是个投怀送抱的拜金女郎。
此刻,她有点感激小K的不请自来,因为他的贸然出现,及时阻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我来通知你,老爹有事去了高雄,今天赶不回来了,他说有事明天再谈。”
“这样……”迪凡回过头,征询佩如的意见。
“我先看一下景可以吗?”她故意绕过迪凡,不想看见他眼中的轻蔑。
迪凡头一次见识到佩如态度转变如此之快,不觉一怔。刚才怀中热情如火的佩如消失了,眼前的佩如冷漠而高傲,要不是唇上还留有佩如的余香,他真怀疑刚才的温存只是南柯一梦。
这个健身房就好像为了这个企划而存在似的,一切完美得让佩如无从挑剔。
“我什么时候可以跟老爹见面?”佩如靠在一个举重机旁问。
“他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但是他有交代,他一回来就会去别墅找你。”小K看着迪凡说。
小K的态度太明显了,摆明就是没把佩如放在眼里,在台湾这个仍是男尊女卑的社会里,这样的人她看多了,可是今天她就是没法咽下这口气。
“我在跟你说话,请你看着我。”佩如义正辞严的站在小K面前。
她冒失的举动吓坏了两个不以为意的沙文猪。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小K一时语结,他从未碰过如此凶悍、霸气的女人。
迪凡强拉着佩如离开尴尬的现场,丢下一句话给小 K,“告诉老爹,我在别墅等他。”
佩如被迪凡半推半拉的送上车。
“回别墅。”迪凡撂下话,就闷不吭声的开车。
佩如懊悔的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景物。她刚才的举止确实太冲动了,她无力的贴靠着车椅,不敢看向迪凡冷峻的眸子。
“下车。”车子停在半山腰的一栋西洋式楼房前,迪凡冷淡的说。
佩如顺从、不想争辩的跟着迪凡进了屋。
这间屋子有别于迪凡办公室,没有那种大户人家的气派,却流露出精致、典雅的风情。她第一眼就爱上这里。
“这是我母亲的故居。”迪凡怜惜的抚摸母亲的遣物。
迪凡这时的语气柔和极了。
佩如被一张巨幅的画像吸引,眼光久久不能离去。
画中的女人,手举着一把白色羽毛扇,连身紫色旗袍,瓜子脸、丹凰眼、樱桃嘴,是标准典型的东方美女。
细细看来,那韵味、那神情酷似迪凡,眉宇之间还有一股难解的愁。
“好美啊!”佩如忍不住赞叹,真是个美人胚子。
“她是我妈妈。”迪凡骄傲的说。
“你跟她很像,浑身散发着一股贵族的气质。”
他含着笑,望着画中栩栩如生的母亲。
“今晚睡哪?”佩如盯着沉默的迪凡,试着打破彼此间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