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琳要去台中之前,曾嘱咐佩如一定要记得采喂她水簇箱里的宝贝。这几天工作一忙,硬是给忘记了,好在她现在想起来,特别趁宝琳要回来的的前夕,赶快来喂。
不料,雕花铜门内传来一阵阵低泣和呓语,令佩如加快了手上开门的动作。
“宝琳!”佩如很惊讶,因为宝琳从没有提前回来的纪录。
“嗨。”宝琳挥动已经不受控制的手,“你来啦?”
宝琳的早归已经够让佩如惊讶了,现在看她又一副醉茫茫的样子。
“你不想活了?!医生早就告诫你:不准喝酒!你一定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佩如的低斥起了醒酒作用。
“我难过伤心嘛,你还骂我……”宝琳哽咽的泣诉。
“到底怎么回事?”佩如过去拥着宝琳。
宝琳欲声又止的瞧着佩如,眼角还残留着泪珠,“佩如,我真的爱他,真的,没骗你。可是他伤透了我的心,他就要结婚了,他只是玩玩我、戏弄我而已,而我却这样笨、这么傻。佩如,我该怎么办?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佩如感同身受,她对迪凡的感情不也是这样?只是一向脆弱的宝琳经不起这样的伤害与打击。
“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初就不应该鼓励你们交往。”
宝琳像突然找到自己伤痛的原因,愤怒的推开佩如温暖的怀抱,“对!要不是你叫我打电话给他,他也不会认为我主动投怀送抱,是个低贱的女人,一切都是你害的。” 无故被牵连的佩如怎么也不相信事情会转变成这样,她一向视宝琳为妹妹一般疼爱,当然不会跟她计较。如果让她发泄过后,心能暂时得到平静,那自己受点委屈又算什么?
打定主意后,她不发一语,默默承受着宝琳毫无理智的指责。
然而她越是沉默,宝琳就越觉得自己是对的。两人交往那么多年,偶尔总会有些小摩擦,以前不在乎的冲突,现在都成了可判绞刑的罪名。
“你每次都睡在我这,吃我的、用我的,最后还害我,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你!”
若说话语能伤人,那宝琳这番话远比任何利刃都来得伤人,使得佩如不自主地向后退。她提醒自己,眼前的这一切全都由她自己一手造成,所以无论宝琳的话有多伤人,她都不能失去控制而还口。
“你快走,快走,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宝琳把佩如迳地往外推,毫不留情的说。
厚重的门隔着曾经是至交的两个人,受重创的佩如难掩内心的哀伤,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竟在短时间内同时失去了两个生命中的支柱?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要受上天无情的折磨?就连天上的星星似乎都在嘲笑她多舛的一生。
一定是因为爱上了孟迪凡。一定是的。他违背了和爱德华的誓约,又轻看了生日的许愿,所以遭受了惩罚。
要怎么做才能结束这一场噩梦?她剥丝抽茧的理了头绪——首先,和淑媛联络是当务之急;等做完了蔻丝汀的广告,她就要和迪凡画清界线,不管老董再怎么说,她都不再接手迪凡的案子;而最后一件事就是积极寻找爱德华的下落。 希望一切都能如自己所愿。
◎ ※ ◎
翌日早上,异常的清闲,虽然工作不多,但是佩如的心有如千斤压顶,压得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她越来越担心宝琳,并决定这第一百通电话若是再没人接,她就要亲自去看看宝琳。
又是没有接。当佩如准备挂电话的时候,答录机突然传来宝琳熟悉的声音——
“佩如,我真的很抱歉昨天那样对你。我很好,别再为我担心,等过些日子我想通一些事,我会再跟你联络。”
宝琳的声音听来平静且安稳,看来应该没事了,佩如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暂时得到安歇。
解决了宝琳的事,佩如还是感到若有所失,无意识的望着每天这个时候都会被盂迪凡打开的门。
当她听到迪凡的声音在门边响起,立刻不自主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她已经不是十七岁的少女,对感情的控制应该能收放自如,况且她认识的男人也不少,却从来不曾有过这次这样的情形,彼此隔着一段距离,竟然还能引起这么强烈的反应。
白痴!她暗骂自己。孟迪凡那样的男人不会对自己忠心的,充其量不过就是看上自己的美貌,即使再爱他也不会有结果的。
迪凡一身运动服的出现在佩如面前,天啊!他这身装扮比任何时候都要迷人,使她原本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心又再度狂乱起来;昨晚为洛城之故所下的决定,就像地震似的产生动摇。
要忘了他,可能吗?
“嗨!”他的笑容如往日一般带有魔力。
佩如回应似的朝他嫣然一笑,“如意早上打电话过来帮你请假了,你怎么还来?”
“如果我说舍不得你,你信不信?”迪凡漾起的笑似真似假。
“不信。”佩如太清楚自己并不是迪凡那种公子哥心目中理想的对象。她也没有忘记在倾盆大雨的午后,他亲口说他对自己没有兴趣。
“我找到一家俱乐部,应该能符合你的要求,不过就是地方远了一点。”迪凡昨晚忽然想起位在台中的赢家。
“我不怕远,只要能找到理想的地点就好。”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我已经跟老板约好下午五点钟,等双方见过面后,再商谈细节问题。那我下午过来接你?”
“OK!你就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大老远从五股跑来?”
“我说过舍不得你,你又不信。”迪凡似笑非笑的说。
他轻佻的眼神看不出几分真心,佩如只能自我防卫的说:“可惜我高攀不起。”
他难掩失望的神情步出奥奇,佩如的冷漠态度说明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他叹气自语地说:“佩如啊佩如,你到底是魔鬼还是天使,我怎么会为你倾心至此?”
他暂时抛开为情所困的情绪、想起他此行还有另一个任务——去看他表弟杜宇。
直到他坐在杜宇面前,他才终于相信阿姨的话——
“这孩子自从说要带女朋友回家,结果女朋友当晚没回来,他倒头喝个酩酊大醉,之后就没看见他有一天是清醒的。”
杜母深深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他长大了,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说,我真担心他心中的结若再不找人开导,会变成死结,以后再也解不开,徒增烦恼。而他一向把你当偶像般崇拜,你就帮阿姨一个忙,抽空去看看他。”
如果他早知道杜宇有难,他绝不会等阿姨开口。现在既然知道了,当然更加责无旁贷。
如果说烦恼会使人衰老,那杜宇就是个最好的例证。
才一会儿工夫不见,杜宇活像个糟老头似的。松乱的头发,满脸的胡碴、浑身的酒味,就算此刻他强打起精神,也不若往日的英气勃发。
“怎么想通了要找我谈?”
迪凡知道他指的是希娜和那场车祸。事隔这么多年,他心上的伤痕还未愈合;除了伤心哀恸之外,另一个他不愿谈的理由是,他根本不记得事情如何发生的。
医生只用了几个字,就交代过一段他恨不得死去也想不起来的过去——暂时性失忆。
因为恐惧回想当时车祸发生的刹那,所以他大脑中的某部分组织决定要忘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