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已经背负着莫须有的杀人凶手罪名,倒不如让它成真。
路品兰摇头驳斥他。“你不会的,你不会杀人的。”
虽然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惟我独尊的态度,可实际上对那些批评声浪,他比谁都介意。
外表越坚强的人,内心越脆弱、越容易受伤。
他不让人接近、了解,因为他害怕自己的伤痕被窥见、被当成笑话嘲弄。
他狠狠的瞪住她,冰冻多年的心有一小角无声崩塌,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你还不配让我动手。”
撂下这么一句话,他打开车门疾步离开,抛下她在车内。
她乏力的瘫靠着椅背,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要到何时才能让他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人、事、物等待他迫寻,还有很多人愿意掏出真心真意对待他。
但愿,这一天的来临不会太久。
★ ★ ★
数日后
从公司离开后,滕少尊特意花了半小时的车程,开着停在公司备用的车,到健身俱乐部健身。
若非特助来电提醒他今晚有扬慈善晚会,他很可能就这么忘了。
刚从俱乐部回来,回到家打开大门,一阵食物香气瞬间扑鼻而来。
他溯着香源上前走去,在餐桌上发现有几道台湾处处可见的家常小菜。
但在彻底洋化的比佛利山庄,这些菜肴就显得珍贵而稀奇。
而更惊奇的是在于,这些菜都是他每回台湾必吃的
麻婆豆腐、风梨虾球、豆酥鳔鱼和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咸蛋苦瓜,以及盛在大瓷碗里的姜丝蛤蜊汤。
电子锅的排气孔正冒着白烟,他打开锅盖,里头颗颗雪白饱满的米饭,散发一股微甜的饭香。
每一样都勾得他食指大动、饥肠鞯鞯。
明明知道这是出自于谁的杰作,本想抗拒,但他终究忍不住夹起一块虾球送进嘴里,反复咀嚼。
平凡无奇的味道,却已够满足他贪婪、挑剔的胃。
长年在国外奔波,回台湾反而像是在度假。
尤其上次回台湾的行程太过短促,加上设在洛杉矶的总公司临时出状况,他必须连夜搭机赶回来……
在飞机上十几个小时,他心绪不宁,连喝了酒都还清醒的不得了。
心里想的,全是那个已经订了婚、四处勾引男人的女人。
蓦地,她曾经以坚决的神态、信誓旦旦的口吻,说的一字一句又回绕在他的耳边——
“伤害我,会让你比较快乐吗?”
“如果伤害我能让你快乐的话,我不介意……”
“你在怕什么呢?没有人会伤害你呀!”
“我要一直这么看着你,我要一直跟着你!”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缓和紧缩的心头和鼻、眼的酸呛感。
就是这几句该死的话,扰得他心神不宁。
望着一桌子他最爱的菜,他赌气似的放弃。
“哼!”他嗤哼一声,掉头到浴室冲去一身疲惫、穿戴整齐后,驾着车朝慈善晚会会场而去,一路上还叮咛自己,记得把她身上私藏他家的钥匙要回来。
虽然菜肴冷却了,饭看起来也不再那么芳香诱人,但确实感动了一颗寂寞、冷酷的心……
第九章
昨晚离开慈善晚会之后,滕少尊并没有回家,而是驱车到公司图个清静。
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向外眺望,万家灯火的景象映人眼帘,令他格外寂寞。
寂寞?这感觉他向来不陌生。
这几年来,他致力于工作上所带来的成就与财富,让所有人欣羡不已,甚至为他冠上商场贵公子“邪尊”的头衔。
凡是只要能用钱买到的,他都有能力拥有——事业、豪宅、名车,和主动投怀送抱的美女。
可是,他却从不曾感受到爱情的魔力,他爱金钱、爱美女,也享受美食,可是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从来不懂。
他喝了一晚闷酒,脑子仿佛坏掉的录影机,重覆播放那张婉约、典雅的女性脸庞,她的笑、她在他怀里的羞怯、大胆放纵,还有那几句自以为是的宜告、以及热腾腾的饭菜,在在撩拨着他的心湖,让他再也无法佯装平静。
她明明是他花钱买下、是他锁定的猎物,怎么才一转眼,情势便来个大逆转,
就在他灌掉半瓶威士忌后,手机骤然响起。
他摸索了半天,才从西装外套的暗袋内翻出精巧的手机。
打来的,是率先达成狩猎游戏的最大赢家“阎帝”颜子尧。
颜子尧把路品兰需要三千万的原因,一五一十转述给他听。
却没告诉他,路品兰已经和邱濬解除婚约的消息。
只要他能获得幸福,不论这些举动是否符合游戏规则,他们根本不介意。
还有什么比好兄弟的幸福更重要的。
结束通话,不知怎地,滕少尊的双跟已蒙上一层水雾。
关于路品兰卖身给他的理由,若出自其他人口中,他必定嗤之以鼻;然而其他四位商场上的贵公子,却与他情如至亲,教他不相信也难。
难以掩饰的激动充斥着胸口,他落下七岁那年被送入孤儿院后的第一次泪。
他伸手擦去温热的水液,嘴角微扬。
原来,他还会流泪。
在众人眼中冷酷、冷静到近乎冷血的邪尊,竟也会掉眼泪?!
驮了二十几年的怨恨、恐惧,似乎也随着泪水冲淡不少。
之前,在晚会上喝了不少酒,刚才又猛烈的灌了半瓶烈酒,让他的脑袋越来越重、越来越昏沉。
这—夜,他带着泪伏卧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一个好觉、做了从不敢奢求的美梦……
★ ★ ★
上午十点整,路品兰提着两大袋新鲜食材,步行约莫十分钟的路程后,又来到藤少尊的家。
她掏出钥匙打开大门;穿过庭院后再走一小段路。便是明亮宽敞的客厅。
换上拖鞋,先将食材放到冰箱,然后套上围裙、扎起头发,美丽的脸庞有着愉悦的笑容。
不过,在看到餐桌上密整如初的菜肴后,她的笑瞬间冻结。
即使这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但亲眼目睹时仍感到无比失望。
轻叹一口气,路品兰还是把隔夜菜处理掉,将盘子洗净、擦干。
接着,到庭院拿起洒水器洒水,给予花花草草一些滋润。
她一个没注意,绊到脚下的水管跌趴在地上,非但撞到了下巴、还洒了自己一身水,衣服也沾上了灰尘。
“唔……”好痛。
她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眼眶含着泪水。
好冷……她打了个冷颤,忙不迭起身把水龙头全紧。
路品兰双手环胸,加快脚步进到屋内。
看了下时间,才十点五十分,这时一般公司才正开始忙碌,距离下班时间还很充裕,她猜想滕少尊应该不会在这时回来。
于是,她当机立断的脱下又脏又湿的衣裤,用手将脏污洗净,再扔人烘干机烘干。
瞥了一眼可媲美大饭店的豪华浴室,路品兰决定利用烘衣的空档,冲了个热水澡。
由于认定这个时间,绝不会有人闯进来,因此,她只拉上淋浴间的毛玻璃门,打开莲蓬头,氤氲的蒸气弥漫着,路品兰闭着眼沉浸在舒适的情境中。
殊不知,她的盘算有了意外。
带着宿醉甫从公司返家的滕少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餐桌上,那些他爱吃的莱肴。
但没想到,桌面上已空无一物,连菜渣都没有。
他眉心微蹙,重回客厅跌坐在沙发上。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看了表上显示的日期。
才二十号,打扫的欧巴桑每个月三十号才会来。
那表示——
他倏地起身,三步并两步的走到厨房,看到流理台上装满食物的两个大袋子,更加确定他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