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吻得轻松自在些,也并非有意要吻得那麽久,可是一吻下去,便似乎再也停不住了。唇舌缠绵,肌肤相触,唤起彼此内心深处最深沉、最炽热的反应,如山崩海啸般狂烈痴缠的饥渴,向往灵肉合一的欢愉。
欲潮如刀,夏可风不觉全身一悚,体内有股火在熊熊燃烧,他一生再也没有感觉比这更美妙了,但他不能放纵自己对她轻薄,因为现在的她只是被他诱导了,并非真的准备好献身给他,他不要她事後懊恼、反悔,到那时候他将无法原谅自己。
他无法缓缓抽身,於是猛然抬头,推开她站了起来。
「这个游戏太危险了。」
他充满情欲的声音给她带来一股晕眩的震颤,双眼如痴如醉,一脸困惑茫然。她这副模样够诱人了,他差点想再抱她入怀,不顾一切的和她滚倒在沙发上。
「我再去冲个澡。」他粗浊地咕哝一声,遁逃回房。
和自己心爱的女孩住在一起却不能同床共枕,果真是差劲的主意。不,岂止差劲,简直是折磨人。
夏可风暗怪自己太天真,以为他把持得住,其实,一对相爱的男女常常这麽耳鬓厮磨,难免意乱情迷,不出事才怪。
爱情不会永远像童话故事那麽纯洁、那样思无邪,人有感官,有七情六欲,情到深处自然便想携手同登伊甸园,偷尝禁果。
可是,不也是这样起起落落的曲折心思,才让爱情充满了无限的想像力与可能性,更加教人无法自拔吗?
※※※
又是早晨了。
官舒晴不情愿地睁开眼,迎视阳光,不由得眨了眨眼。
她一直辗转不能成眠好几个小时,想著和他拥抱亲吻差一点就失控了,幸好可风及时克制住欲火。
她在想两人之间那不可抗拒的强烈感觉,渴求身心的结合,却又不愿这样随随便便的臣服於肉体的需求,那会使她觉得自己和左杏苓没两样。
所有女孩都希望自己在情人眼中是与众不同的,有别於世间凡俗女子,像芙蓉出水,美雅脱俗,值得他全心全意的呵护。
夏可风表现出对她的尊重,使她更加爱他。
可是,他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出来,她不免要多心,或许他并不真的那麽想要她,早已呼呼大睡了。思之不免气结。
很矛盾是吧?她很不情愿的想著。
恋爱中的女孩都跟她一样贪心吗?要他千依百顺、柔情万缕,要他为她著迷得不能自己,却不要他冲破最後一道防线。
当真不要吗?她不以为自己够诚实。
整个孤寂的晚上,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最後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搞的?明明是很单纯的一个吻,但因爱而产生的欢愉超乎想像的强烈,像电流般激起内心一片火花。
要?不要?她仍无法为自己找到答案。
「真是太糟了。」她喃喃地道:「起床後就当作什麽也没发生好了。」
事实上也不用烦恼,她起得晚,夏可风已去上班。
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感觉有点怪异的自忖,她的反应也太奇怪了吧?不是像平常一样的道早安、一起吃早饭比较自然吗?
这一天上课上得七零八落的,中午休息时间乾脆跑去T女高中约见孙巧灵。她在大学里也交到几位不错的女同学,但都没有孙巧灵那样贴心,有相似的背景,容易了解。
走进会客室,孙巧灵诧异地笑道:「怎麽是你?舒晴,才毕业没多久已念念不忘母校的风景优美、老师亲切,等不及校庆便自己跑来了。」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学妹的倾国倾城美色,连小女子我都忍不住思之神往,迫不及待地想再一睹芳颜。」
「很幽默。」孙巧灵嫣然一笑。「连学妹的软豆腐你都吃。」
官舒晴撇撇嘴,没法压抑即将显现的笑容。「我又没说那个倾国倾城的学妹是你,你不用太在意被吃豆腐啦!」
孙巧灵的眼眸眯起。「开玩笑!在学校里,我若是倾不了城,也没人敢说自己倾得了国,除非你没长眼珠子。」
「眼珠子自然有长,只是缺了一把尺。」
「干嘛?」
「量一量你的脸皮有多厚哪!」
孙巧灵的眼眸淘气地闪烁著,终於笑了出来。
「好啦!你就直接说明来意。」
官舒晴绽开甜美的笑容。「你吃饭了没?我们到校园里走走。」
巍峨的校舍,有苍郁蓊勃的树木点缀其间,娇冶的花卉好似海滨瑰丽的云霞一样耀眼,沿著小径,跨上石阶,陶然忘机於这段年轻无忧的岁月;至於极富诗意的女孩来上那麽一段「强说愁」,亦是最好的舞台。
踏著秋风,使人陶醉在回忆中,高中三年一幕幕的欢笑与争执,如投影般掠过心头,过去觉得讨厌的某位娇娇女,如今想来也有可爱的一面,而总是相邻而坐的要好朋友,已飞往异国求学,搞不好就此断了音讯。可见人与人之间,缘浅也好,缘深也罢,都有个期限,缘尽也就散了。
记得那个时候,她向学妹倾诉她的继兄夏可风如何如何,说到他们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是一种单纯的爱慕,没有忧伤,没有愁绪。谁知一日两情相脱,却衍生出许多问题。
见她闷不吭声,孙巧灵从旁切入道:「最近你和夏大哥又吃了哪些好料理?说出来也让我流流口水。」
「你孙大小姐什麽山珍海味没吃过?」官舒晴反问。
「如今又有谁少吃一顿、半顿的?山珍海味早已不稀奇了,反而像那种有祖传秘方的小吃教人吃了还想再吃。」
「你呀!身在豪门,心在寻常百姓家。」
「什麽嘛!你以为豪门有多了不起吗?还不是一日三餐,顶多加一顿下午茶或消夜,又有谁吃不起了?我告诉你,大器和他那群朋友常常一碗牛肉面打发掉午餐,你以为他们天天吃鲍鱼、燕窝吗?才不呢!有时一忙起来,边啃三明治边办公事也是常有的事,等忙完了再犒赏自己一顿好吃的,如此而已。」
孙巧灵很奇怪大家对豪门的幻想力十足,至少在她看来没啥特别。
「听起来不怎麽吸引人。」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出身豪门,先天资源比别人好,但相对的,也要付出双倍的努力贡献一己之能,稍微偷懒一下,『败家子』的大帽子便扣上来了。那些没自尊的花花公子或许不在乎,反正有花不完的钱就行了,但对於像大器那样有责任感的豪门之子,生活从来都不轻松。」孙巧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你特地来找我,就为了讨论豪门与寻常百姓家的差异?」
「噢!」官舒晴的脑袋一下子昏了。「当然不是,我是想问看看,你跟柏雅器之间是不是也……呃,有那种问题?就是……那个嘛!」她语无伦次地说。
「哪个啊?」孙巧灵不解地望著她。不是她笨,而是听得懂才怪!
「你怎麽不明白呢?」
「你突然丢给我一个世纪大猜谜,想考验我是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吗?」孙巧灵按住她的手,缓缓地说:「是不是你和夏大哥之间出了问题?」
「你总算明白了。」官舒晴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不用亲口说出太难以启齿的过程。
「我不明白。除了知道你和夏大哥出了问题,又拿我和大器作比较,其他我什麽也不明白,究竟你要问什麽?」
「是那个……」官舒晴期期艾艾地说:「我的意思是,其实也没什麽问题啦!真的没有,我们一样相爱,但太相爱了,所以产生……一点点困扰,对,是困扰。我是想问你,你们也有那种困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