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严征岳没让她得逞,打从一见面到现在的奇妙感觉,在这一刻得到证实,她对他而言果然是不一样的。
「你还欠我一顿饭。」他提醒她。
「我没有答应。」方小山扭著身子,她绝对不会屈服的,因为她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你觉得让大家看著我们很有意思?」严征岳刻意用中文问,当他发现她的身子僵了下,他笑了,她果然听得懂中文。
他还是他,永远把威胁人的手段使得这么顺手。方小山叹气。「我不饿……」
不饿?严征岳为她的屈服发笑,在她的耳畔道:「没关系,我们一起去吃蛋糕吧!」
他的结论让方小山感到一阵酸楚,他竟然约她去吃她「最爱的」蛋糕……呵!她苦笑,亏他想得出来。「放手吧!」
那无奈的回答让严征岳没有丝毫得逞的快感,为什么她总是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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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附近的咖啡店。
才过用餐时间,店里没有什么人。
趁著侍者准备的当下,严征岳一直想法子让方小山开口,可惜却徒劳无功。
为此,严征岳感到有些无力。等到草莓蛋糕和红茶端上,挫败让他不得不叹气。「你真的很厉害,不说话就是不说话。」虽然她是他硬拖来的,可是一直唱独角戏,真的很无聊。
方小山没理他,说什么呢?他和她之间早在十年前就没话好说了。是的,所以,她绝对不能对他心软,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能再对他有感觉。
想着,她的眸子移到桌上那两块糕点上,随着严征乐用小刀将他的蛋糕划了又划,方小山充满防备的心忽的停了……
一刀又一刀,在划成十字以後,再划两刀,将所有的蛋糕分成八分之一……八分之一啊!好可悲的吃法。
瞧她错愕的模样,严征岳好奇的问:「怎么了?」连块蛋糕都比他有魅力吗?他真得好好检讨检讨。
方小山喃道:「那是八分之一的吃法……」
「是啊!切得很漂亮吧?我是医学系的喔!」要不是发生了那件车祸,让他再也不能拿手术刀,他绝对会当外科医生的。然而,这个秘密,他连老修斯都没说。「要不要我为你服务?」
方小山没有拒绝。「你真是体贴。」
「嗯?」严征岳微笑,真高兴她对他总算有一点正面的想法。
方小山看著他的刀法,跌入往日时光的痛苦灼烧著她,让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这是为了怕女孩子发胖的吃法不是吗?」
是这样吗?「原来如此。」
「怎么了?」他的话让方小山疑惑。「你不知道?」
严征岳将切好的蛋糕推到她面前。「我一直以为八分之一的吃法只是我无意中养成的习惯,没想到竟然是有理由的。可能有人教过我吧?」可是,他真的记不得了。
「是吗?」只是可能吗?方小山将一小块草莓蛋糕放入嘴里,那红艳可人的果实一进她的唇,便融入她的舌,酸进她的骨子里,让她好想掉泪。「人就是这么健忘,可是习惯却会遗留下来。」
「是啊!」严征岳附和著,望著她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又在想什么了吗?也许……一个无稽的念头窜进他的心,让他慌张的想撇掉它,他故作风趣的问:「对了,我听说你自行开业,诊所前面该不会是一家蛋糕店吧?」
方小山沉下脸。「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喜欢蛋糕……」严征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就是有这种感觉——她一定喜欢蛋糕。
「你又知道了?」方小山没好气的冷哼。是的,他当然该知道,因为这是她的梦想,只有他和她才知道的梦想……但这也表明了一件事——他说他不认识她,然而,对於他们的过去,他却总是不经意的说出来……这叫做「不认识」?这算哪门子的「素不相识」?
说不出理由,可是……「我就是知道。」严征岳认真的说著。
闻言,她再也待不下去了。「我先走了,谢谢你的招待。」方小山站起,转身就走。
这一次,严征岳没有阻拦,只是望著她的背影,许久许久……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她会生气,也许是因为那个人吧!她死去的未婚夫……
严征岳难以忍受的想著,是啊!即使那个人已经不存在,可是,他仍忍不住想要跟他一较长短……
然而,跟一个死人能比什么?再说,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可他真的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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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山急急的奔回自己的诊所,放了休诊的告示牌,她坐上车子,快速的驶离市区。
狂乱的心绪在回家之後,才稍微得到平息。
锁上门,方小山无力的软坐在地上,空洞的眸子找不到焦距。
小小的房里,只听见时钟的滴答,那清脆的响声比她软弱的心跳还要有力。
激昂的情绪在时间的流逝里得到短暂的纡解,濒临崩溃的方小山开始数起清晰的滴答声。
一、二、三、四、五……一百、一百零一……
可,一会儿,嘈杂的电话声打断了她无聊的游戏。
当她下意识的接起话筒,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方医师,我是咏亭,我看到你挂的牌子了,为什么休诊?你还好吧?」
宁咏亭一连串的问题让方小山回复意识。「哦……我有点事,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了。」她胡乱说著,忘了今天不是星期二,她和宁咏亭根本就没有约。
那含混的道歉让宁咏亭轻叹。「没关系,我只是想去吃蛋糕而已。」她对自己说,因为她做的蛋糕实在太好吃了。
「呃……明天会正常开业的。」
方小山对宁咏亭保证,可话却是说给自己听的……是的,明天当然会恢复正常,因为,她绝对不会再让严征岳影响她。
「是吗?」宁咏亭的声音有些闷。
方小山并没有察觉。「是啊!放心好了,明天你来,我请你吃拿破仑派。」
「好。」宁咏亭悠悠的挂了电话,连再见也没有说。
已经习以为常的方小山一点也不介意。她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别忘了方才许下的承诺。
就在此时,一阵大风从没有合紧的窗口闯进来,卷乱了桌上的书报。
见状,方小山急忙将窗掩上,待她一一拾起散落的东西,她的目光停留在那本小牛皮的笔记本上,摊开的印花书页,有著娟秀的字迹——
如果我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以杀了我。
方小山的思绪飞回到许久许久以前……
「小山,如果我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以杀了我。」
「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是会当真喔!」
「你就当真吧!因为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的。」
「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只是……很爱很爱你而已,所以……我们结婚,好不好?」
只是……很爱很爱而已……只是吗?方小山咬唇,又咸又热的泪水熨著她已经无法再痛的眸子。她怯怯的蹲下身子,伸手将那些嘲讽的字迹合上。可是她的眼前却不住的闪过它们,耳边也不停的响著他的誓约……
如果我敢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可以杀了我……
这是他自己说的,所以,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了,也是可以的,对不对?
方小山狂乱的想著,理智在这一刻适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