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就不能结婚吗?」他表情不善地问。
「二十岁太早了吧!」我笑着说。
「一点都不早,穆穆。」他忽然正经叫我名字。
「什么事?」我看着他问。
「嫁给我。」
他的话让我瞬间石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我有无听错啊?舅公!」我那声叫得很大。
「没人知道你是我侄孙女。」他不耐烦地翻翻白眼。
「那为何要跟我结婚?」我想他是不是头脑有毛病。
「因为我快死了。」他低声说。
「这怎么可能!」我不敢相信。
「是真的,穆穆。」他低下头来。「我真的快死了。」
「因为你的病吗?」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垂头丧气,我为他难过起来。
「圣克雷家族将至我而绝。」他痛心地说:「我不能让家族的基业毁在我手上,你必须帮我忙。」
「为什么我要帮你?」我抗拒。
「因为血缘,你体内有圣克雷家的血!」他忽尔激动起来。
「谁能证明?没人会相信的!」我断然说道。
「所以你必须跟我结婚,成为圣克雷夫人,成为圣克雷家的继承人。」他认真对我说。
「我不稀罕,真的。」我说出实话。
「你不在乎,但我在乎。」他语气转成哀求。「穆穆,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吧!让圣克雷家族得以延续下去,我死了也感激你。」
他提到死,顿时让我心痛不已。
「Sean,这太突然了。」我还是不想。
「你可以考虑,我真的需要你帮忙。」他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味,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我可以住这里吗?」
「当然,这以后都是你的了。」
我笑着摇摇头,不知该如何改变顽固的他。
伯恩斯带我到客房,竟还是我小时候住的那间,装饰与当时一模一样。我惊喜万分,进去摸摸这个,看看那个。
「少爷不准人动这间房,他常常在这儿一坐就是好久。」伯恩斯说。
缅怀小时候欺负我的情景吗?我几乎快笑出声来,我一向把他想得很恶劣,跟那人还真像……我连忙打起精神来面对伯恩斯。
「Sean的病很严重吗?」
「医生说少爷活不过二十五岁……」伯恩斯难过地看着我。
我听了心头一震,难过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说要娶我,你认为呢?」我问伯恩斯意见。
小时候他跟他主人一样对我很冷淡,但只要扯到Sean的事他就会很热心。
「少爷信任你,你别辜负他。」他恭谨地说。
「我知道了,让我休息吧!」伯恩斯离开,我疲惫地在幼年最爱的大床上躺下,心里反复思量。
怎么办?事情怎会演变到这种地步?我彷佛来到另外一个世界,既熟悉又陌生。我毕竟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事情乱归乱,但还是得理出头绪。
圣克雷的女儿爱上我的满州外公,甘愿身为情妇,生下混血的母亲……我命薄的母亲,可怜的母亲……外祖母一定常跟她提起圣克雷堡的蓟草原,她才会在临终的时候嘱咐父亲将她葬在那儿吧!
因为这缘故,把我跟圣克雷家也牵扯在一起,如今,Sean居然说要娶我!
我该怎么办?恩承,如果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才几日不见,我已如此思念他,想他乌黑的眼睛,带笑的嘴角,以及温柔的拥抱。他已成了我心中的支柱,我好想听听他的声音,伸手摸颈上的项练,想联络他,告诉他我很好。
第十章
然而脖子上竟然空空如也,项练不见了,他给我的项练不见了!
我焦急地四下搜寻,翻找行李,无半点踪迹。顺着走过的路径回去仔细找,一路行至蓟草原,却还是找不到!我奔回里面想打电话叫车来载我回爱丁堡车站,我刚刚是从那边直接过来的。
「你怎么了?这么着急。」Sean冷冷地问我。
「你有没有看见了我的一条银项练?上面挂着一本书……」
「很重要的东西吗?」他皱着眉问。
「那当然!我不能丢掉它。」我急得想哭。
「一个小小的银项练也僖得你如此?以后要多少金的银的宝石的水晶的,随便你要多少就有多少。」他毫不在乎地说。
「那项练对我意义非凡!我一定要找回来!」说到后来我都快哭了。
「是你爱人给你的?所以你才这么在乎?」他态度更冷漠了。
「是又怎么样。」我生气了。「我要叫车回爱丁堡去。」
「你以为你找得到吗?那条项练恐怕早被人捡走了,你不如去警察局登记,看会不会有人送还失物,你不可能自己找到的。」
他说的没错,但我实在不肯就此放弃,突然我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项练上有他的住址和电话,捡到的人说不定会寄回去给他。」
「这就是了,所以你别忙,一切交给上帝吧。」
「可是……」这样我就不能跟他联络了,我多想听听他的声音!
「别想太多,快休息去吧!」
Sean拐一拐地离开,看着他瘦弱的身影,我又为他心疼起来。毕竟是我喜欢过的人,我也不忍他变得如此。
只是……我心爱的项练,贴身所戴的项练,他给我的项练,竟就这么不见了,我实在难过的说不出话来。恩承,对不起……我猛然想起他和又儒亲吻的画面,霎时从头到脚感觉冰冷起来。
虽然那时神智模糊,可是我清楚记得那一幕,又儒为父亲哭得心碎不已,然后她忽然抱住一旁安慰她的沈恩承,送上自己的唇……我连忙甩头,将这一幕甩开来,他们原本就该在一起……我无法令自己不去想这个。再说,沈恩承已经知道我不是他亲妹妹,对我应该不再迷恋了吧!
我和又儒让他选,他一定选又儒,毕竟她是他最初的恋人。而我最初的恋人,竟然跟我求婚,命运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各人的归属难道早就注定好了吗?
那么中间这一段呢?我和恩承那一段呢?到底该作何解?我不知道该如何释怀,抚摸着空荡荡的颈项,心中不断叹息。
***
「Loveisnothingbutheartbreak。」Sean喃喃自语着。
「你说什么?爱除了心碎什么也不是?」
Sean的气色一日差似一日。
「瞧。」他拿一张纸过来,上面竟打印着四个「爱莫伤心」的中文字。
「你也懂中文?好了不起!」
「才不咧,我在某处看来的,问懂中文的朋友,他们说这句话的意思是Loveisnothingbutheartbreak。」
「嗯……」我沉吟着,想这句有无其它意思。「爱……莫伤心……我知道了!这句的意思还有一个,Don'tbesad,mylove.」
爱莫伤心……爱,莫伤心……吾爱,别伤心……愈想愈觉得这句话十分情致缠绵。
「再说一次,我没听清楚。」他要求。
我才要开口,猛然止住。「你休想占我便宜,我才不会对你说这句话咧,」
「你果然变精明了,哎,你以前更好骗……」
他居然说变精明,以前实在被他欺侮得太惨了。
「我第一次觉得长大更好呢。」我得意一笑。
「考虑好了吗?」他问我结婚的事。
「这……我想先回台湾。」既然无法联络他,我想马上回去,以免他担心。
空气忽然沉重起来,他的表情看来好悲伤。
「穆穆,多陪我一会儿好不好?」他以前从未对我如此恳求过。「自从你离开以后,我真的过得好寂寞,后来又生病了,感觉真是生不如死,我其实非常想念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