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岑犹豫著,她本来想快点入睡,让纠缠她的乱纷纷思绪也一起入眠。
她叹息著,走去开门。她瞪著惟婕手上抱的枕头。
惟婕一进来,就抱著枕头,不等她说什么就爬上了床。
“惟婕,你干什么?我可是很正常的,不搞同性恋关系。”宣岑故做横眉竖眼的表情,
瞪著她。自己也爬上床。
“去你的!”惟婕拿枕头打她,笑啐道。
宣岑将枕头拍一拍,“别拿我的枕头当武器,它可是我睡觉放头的地方。”
惟婕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好半晌。
“干什么?没看过这么美的令人嫉妒的女人吗?”宣岑打趣的说著。
“哼!不是我欣赏的那一型。”惟婕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挑剔的说著。
“讨厌!好了啦!有屁快放,打屁打到人家要睡觉的时间才来。快说啦!不说把你憋
死。”
惟婕一点也不浪费时问的说了:“你不会是四、五个小时都泡在电影院里头吧?逛街你
还嫌浪费时间,抱怨五彩缤纷的霓虹灯眼花撩乱……”
宣岑硬生生截断她辟哩啪啦的话。“我到台中去了。”
“台中——?”惟婕愕然的瞪著她。
“我和至刚说拜拜了,分手了。”宣岑平静的说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
“分手了?认真的?告诉我,为什么?”惟婕不相信,因为太突然了。
“牵系、负担、罪恶、歉疚……”宣岑抬起头,无奈的笑笑。
“我不懂,宣岑,别跟我咬文嚼字。”惟婕秀眉微蹙。
“好,我告诉你,但我不希望你告诉至中。还有,别因为我和至刚的分手,影响了你两
人的感情。我和至刚的分手原因,不是爱和不爱的问题,这真的很难让你了解,真像一出老
掉牙的爱情肥皂剧,没想到在我身上发生了。”宣岑苦笑的撇撇唇,继续说著:“你还记得
高中时,我们最爱看的那套漫画“闪亮女孩”吗?一名女摄影师爱上一级方程式赛车手,但
男主角不知道她爱他;他的好友,一名服装设计师爱上女主角,对她的爱是表露无遗,男主
角在发现自己也爱上她时,他的好友向她求婚,男主角默默的离开,回到他的赛车场,他并
不知女主角没有接受……”
“停—宣岑,我并不想听故事,这和漫画有什么关连?”惟婕没有耐性听她说完,打岔
说道。
“你不觉得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女主角换成我了,报社记者关宣岑。”宣岑指指自己,
然后她娓娓细诉和至刚初见时的不愉快记忆,说著:“还记得我到台中,在饭店打电话找宣
洵的事吗?真被宣洵说中了,他是天蝎座的男人。”
“再打个岔,那些我都听过了,我要知道分手的原因,你却给我拐个弯回到原地来。”
“因为他太爱我。”宣岑给她一个迷人的微笑。
“这是什么原因嘛?”惟婕不解她还能笑出来。
“太多牵系绊住他的梦……我是他的绊脚石。”宣岑的笑容从脸上敛去,换上一抹幽然
的苦笑。
惟婕看见了她倔强的外表下,有著深沉的痛楚和几分脆弱。“就这样?他未免太自私
了。”
宣岑摇摇头,“你不了解。知道吗?他来过医院,在至中打完那通电话后,他就赶来
了。”她停顿下来,朝惟婕点头,继续说:“至刚他应是遇见了妈妈或姊姊吧?听见她们的
谈话……我昏迷不醒的当时,汤总编他一直随侍在我病床前,他看见也听见汤总编的坦承表
白……于是,他离开医院回澳洲去了。”
惟婕微怔了一下,她可想而知,至刚当时的心情是应当到了谷底。
“惟婕,至刚他受了重伤,你知道吗?”宣岑突兀地从心底痛喊了出来,激动哀痛无
比。
惟婕惊呼一声抽著气。
“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害他比赛时牵肠挂肚……再听见那些谈话……他的情绪受到影
响。我看到了,看到他受伤的严重……和他的心,他一个人在承受著,我怎能再加重他的负
担呢?我心疼啊!”不敢在至刚面前表现的脆弱,她需要倾诉她心中的悲楚。
“我不懂……你们相爱这么深,怎舍得抛下这份感情?”惟婕不争气的眼泪在眼眶中打
转,无助又无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成全他爱我的心。我离开他,不愿我的爱成为一道沉重的枷锁扣著他、套住他。”宣
岑眨了眨眼,将眼泪眨掉,抬首仰望天花板,幽幽叹息著:“唉!爱到尽头无缘相守,痴爱
无悔情深未了……”
惟婕感动的珠泪盈盈,“你好傻、好傻……”
“纵然是别离,纵然是相思,眷恋的心永不变。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
暮……”宣岑想起诗人秦观的词中,那千古为后人吟诵的两句,她无奈的黯然神伤。
惟婕不忍看见彼此相爱的人,却要以分手收场,她感受得出来自我折磨的痛楚,“你为
什么不哭出来?”她心疼的看著宣岑楚楚可人的愁容、眼底的哀怨。
“我已经哭完了,只剩下点点余泪哀悼死去的爱。爱已死心未死,终其一生带著逝去的
爱,回忆曾有过的美丽、甜蜜。”
“你这是何苦?何不接受深爱痴情等候你的汤总编,也许他可以抚慰你的心,再一次拥
有被爱的心灵。”
宣岑叹息著。“怎么你也支配我的感情归属?你懂得的,别污辱我的爱情。明天是个重
新的开始,关宣岑的爱情归零。”她试著挤出一丝笑容。
惟婕泪光闪闪的替她惋惜,也为汤怀仁的一片痴情感到悲哀和同情。
***
宣岑才刚踏进办公室,报社同仁就上前围了过来,恭贺她身体康复。原来她人未到,她
妈妈已打电话到报社告知关照过了。
“你总算回报社上班了,见不到你清丽、灵秀、绝尘的容颜,我这才华洋溢、文思泉涌
的新锐记者,是每天都平淡乏味、枯燥无趣的咬著笔□,大脑无法运作就生□了。”和她跑
艺文活动的张光晨拉著她,殷情地扶著她坐下,顺手拿起放在她桌上的一大束花,递给她。
“拜托!少恶心了好不好?”宇娟将他拉扯到一旁去,然后自己挤了进去,一脸关切地
说著:“这三个星期的休养,怎没看你长点肉,反倒清瘦了好多?”
“谢谢你,宇娟。还有大家。”宣岑感动的想哭,回到报社才发现她多想念这些好同
事。虽然每天这么的忙碌,但在闲暇时间仍互相聊起采访时的趣事,办公室顿时洋溢著欢乐
的笑声。
“宣岑,警方找到那两个歹徒了吗?”跑社会新闻的曹立明,较现实的表现他称职的一
面。
“是我弟弟去指认的。我透露消息给你,你去采访程氏法律事务所的赵惟婕律师,她也
许会透露有关上一次潘老先生的命案,给你知道。”宣岑体会得出跑社会新闻的辛苦,疲于
奔波的和警察有关人事单位玩躲猫猫、捉迷藏的游戏,甚至到命案现场了解案发情形,捉到
凶嫌时描述案情经过、原因,都得在一旁聆听,当下得振笔如飞的拟个稿,回到报社再写一
篇完整的稿子。是跑新闻中最损体力的工作。
曹立明敏锐的唤出了相关点,“和你这次被袭击的事件有关?”
“是的。你去挖挖看。”希望他抢到第一新闻。
“关宣岑,到我办公室来。”是总编辑汤怀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