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
她整整有一年的时间是坐著轮椅的,他认识她的那一天,她还是拄著一支拐杖,搬进他
们家隔壁。然后看著她做复健治疗,她重考大学,两年前她大学毕业,就在她哥哥和嫂嫂合
资开的旅行社上班。她的嫂嫂也正是他的妹妹天羽,三年前嫁到唐家。
只是他并不知道采菲对海有所排斥和恐惧。
季翔走出电梯,就看见采菲正入神地看著小朋友正在做热身操。
季翔走向她,拍拍她的肩。采菲抬头看他。两人都没说话,看小朋友做完热身操。
“我们走吧!”采菲眼中有著哀伤。
季翔搂著她的肩,走向电梯。
在电梯内,季翔看著采菲,他才发现采菲有他不知的一面。认识她这么久,他们之间都
是打哈哈、玩玩闹闹的愉快相处。她的直率和口无遮拦,再加上浪漫得一塌胡涂,一旦被男
人爱上又逃之夭夭的个性,常令他不知该如何说她。他常笑称她是“美丽的花蝴蝶”。男人
不易捕捉她的心思。
他似乎看到了她的内心——敏感、纤细又脆弱。
电梯停在三楼时,采菲说著:“我要回旅行社了,我想换个人来听。我……我对潜水没
兴趣,有听没有懂。你不会介意我这么说吧?”她突然地客气、生疏了起来。
季翔善解地摇头。觉得他又了解她了。
“记得找我谈。”他说道。
采菲轻抚他的胸膛,笑了起来。她是藏不住心事的,尤其在季翔面前。
***
一下班,采菲就直奔回家。
她在双亲过世后空著的房间翻箱倒柜,终于在骨董级的皮箱内,找到了她要的东西。她
拖著皮箱,拖到她的房间。
季翔一上完课,因惦记著采菲下午时的异样,他就提早回来了。
家中客厅空无一人,爸爸一定还留在办公室,要审理的案件太多了,妈妈可能和那些鸟
友们不知去到何处流连忘返了?二哥至中那是更不用说了,层出不穷的案子,每分每秒都在
发生!大哥至刚已回台中了,是暂时不会见到他了。
季翔两步并做一步的拾级而上,他没进去房间,更上一层到顶楼,此时,一阵阵哭泣声
迥荡在层楼中,他急步上楼,声音是从采菲房间传出来的,他从楼顶走向相邻的一扇门,抬
手轻扭门把,边喊著:“采菲,你在里面吗?”说著,打开门进去。
采菲坐在地板上,泪眼婆娑地望著他。
“我的天——发生什么事了?这是……”季翔走进去,被室内的一片凌乱看傻了眼,似
乎被小偷光顾过的景象,可是,看她抱著一双粉白的舞鞋,他心知不是那回事了。他吁了一
口气。然后坐近她身旁,和她相对。
“怎么了?”他看著她手上的舞鞋。在她面前还有一双双大小不一的舞鞋。
谁知采菲悲从中来,哇的一声,扑进季翔怀里。
季翔被她这一哭,也不知所措的任她哭泣。他还是第一次抱著女人,而那女人在他怀里
哭泣,且这女人不是别人,而是和他认识五年、相处五年的采菲。
哭泣声慢慢停止了。
季翔正要推开问她原因,她的声音隔著他的衬衫,闷闷的传来:“不准看。”头顶在他
胸前。
“哭完了?”季翔轻揉她的发丝。
采菲拭去眼角余泪,抬首看他。“你都是这样对女人的吗?”
季翔唇角掀起笑容,“你是第一个在我怀里哭的女人。”
“哼!说得好像你是大情圣,从来没让女人哭过。”采菲起身,走向化妆台。
季翔也站了起来,走向她,倚在化妆台边看著她。
“看什么?”采菲拿起发圈戴上,迥避他投来的注视眼神。
采菲何时变……变得这么动人?那双因哭过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更加清亮。季翔第一次
这么仔细端详的看著她,俊秀的脸上动容的眼光久久不能移开。
“讨厌,把人家看得这么清楚。”采菲不习惯他凝神注视的视线。
“你还没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季翔回到正题,言归正传。
采菲走向躺在地板上敞开著的皮箱,坐了下来。
“你看,这是我小学时穿过的舞衣,这一双舞鞋,差点就被扔进垃圾坑……”采菲娓娓
细述著她自小喜欢舞蹈,从九岁到高中读的是舞蹈资优班,有父母的支持和兄长的鼓励,她
比一般爱跳舞的女孩幸运,更有好运气的顺利考上她喜欢的科系。当她叙述到大一那年的署
假,她的咽喉梗塞地,一幕幕影像浮现,耳中充塞著她的尖叫声……
她紧闭著眼,捂住耳朵,尖叫声冲破了喉咙。
季翔急步上前,双膝跪在地板上,将她搂进怀里。
“嘘……没事了,没事了。”他轻拍她的背脊安抚著。
但采菲推开了他,抓起一双舞鞋套进双脚,起身站起来,眼神狂乱,在地板上做著她熟
悉的芭蕾舞动作,口中低哼著“天鹅湖”曲,在踮起脚尖时,因右腿不能支撑,使膝盖著地
了。
“我永远不能跳了,它是一只残废的腿,我恨它,我恨它……”采菲涕泪纵横地抡起双
拳,捶打她的右腿。
一声声的哭泣呐喊,传进季翔的心底深处,他怎会那么盲目地没发现采菲的痛楚呢?在
嬉笑怒骂的背后,隐藏著她的伤痛,用笑脸抹去一家人及朋友的忧烦,那是何等的有勇气面
对既已发生的事实?直到现在才爆发出来,怨怼上苍既给她恩宠,又无情的将不幸落在她身
上。收回她的梦。
季翔默默地替她脱下舞鞋。将地上散乱一堆的舞衣、舞鞋、奖牌、照片一一放进皮箱
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逃避爱情?”采菲的心情已渐缓下来,□哑的声音缓缓从唇间飘出
来!
“大三,我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从相识到相爱……以为有情人终会成眷属,那一夜……
真的好冷……他嫌恶、惊惧的脸好深刻、好无情、好冰冷……”没有流泪,只有苦涩。她撩
起裙摆,露出白晰的小腿、膝盖……她深吸一口气,将裙子拉高,露出大腿和怵目惊心的红
色疤痕……
季翔呆怔地看著那一片红疤,想著当时的撞击,皮绽肉开、血肉模糊的惨状,他无从心
力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他再次默默地将她的裙摆拉下,心疼地搂著她。
“季翔,要不要我再告诉你?童元培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他说的对,我是冷感的女人,
一个吻都激不起男人欲望的女人……”宋菲幽幽苦涩的自嘲笑著。
季翔压抑上升的怒火,他信誓旦旦地一定要找童元培那家伙算帐。
他现在得先安抚采菲受创的心,自怜的心。
“别听那个家伙说的,是他不够好,他的吻才激不起你的情欲。相信我,如果一个男人
的吻没有令你神魂颠倒、激情席卷的话,他真的该被送进冷冻库,做冰棒算了。”
换做某个地点、时刻,他的双关语会引来她的大笑。
她的脸上是一片冰霜之色。
季翔惊恐无比的表情,“是我说错了什么吗?”现在的她,是脆弱得不容他说错一个
字。那张愁苦的脸,他真想一把抹去,就算用尽他的心思,一切方法,他都希望再看到那张
娇媚慧黠的笑容。
采菲抬首正视他的眼睛,很抱歉自己的情绪让季翔这么忧虑。
“季翔,我说了你不要张眼瞪我。我……我对男女之情从来没有……没有感觉,就
是……没有反应,就像你说的……”采菲双肩松垮了下来,低垂著头,声音逐渐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