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曦尤莞尔浅笑,眼里却有淡淡的哀伤,“我知道,毕竞刘颖若和我不同,我没她那股冲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的确不像她。”突然间朱展麒发觉自己几乎没什么心情和孙曦尤说话,他满脑子都是颖若的事,而那份对曦尤突来的疏离感,是他的罪恶感使然吗?明明认定自己还爱着她,可是真正见到她来找他后,他却反而不如他所预料的雀跃,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似乎反而淡了。
“公司的营运还好吧?”瞧他不说话,孙曦尤主动地找话题。
“还好,有几个合伙人分工软体市场上的行销策略,我只要专心地设计程式就好。”标准的一问一答,朱展麒实在不晓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他本来个性就较为温吞,不擅于强烈的表达,对于客套的寒暄,他能避就尽量避免,只有面对像颖若那样比较外向的死党,他才会偶尔将自己的想法与她交心。
可是,他和曦尤却做不到这一点;她和他一样静、一样沉,两个人虽然当初结婚,婚后却什么话都埋在心里不说,也才会埋下日后离婚的导火线。
他耸了耸肩,“你吃过午饭了吗?我请你。”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僵下去吧?毕竟他仍没忘掉曦尤是来找他的。
“好,我也觉得我该跟你谈一些事情。”孙曦尤优雅地起身,垂首掩住眼里隐藏的落寞,等朱展麒回办公室稍微处理完事情,他们相偕走出办公大楼。
当他们步出大楼时,天色微暗,空气中充满沉闷的热气与湿意,看来夏季典型的午后雷阵雨即将来临,远处的山区响起阵阵的闷雷,阴暗的天色中,路上已有人准备雨伞小心随时可能倾盆而下的大雷雨。在此时,一个轻松拎着背包的人突然顿住了脚步,直瞅着两人一同离开大楼,那抹熟悉的疼痛又开始在她的心中撕扯着,几乎令她不想再忆起最初发觉这抹疼痛的时候,是多久以前的事。
她的目光完全离不开那对犹如天作之合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她的目光仍死盯着街角,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不容易才培养起的阳光心情就如雷阵雨般消失殆尽,只留下阴郁与木然。
然后,第一滴如豆般大小的雨滴,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
第八章
颖若究竟跑哪去了?
这个问题,现在问刘家父母也没什么用,当颖若两个星期前发觉他天天跑到她家等她的电话后,她再也不打电话回家,足足消失了半个月,刘家父母担心得拜托他父亲找人,大伙儿虽然着急,只能利用她使用金融卡持续领取小额金钱的纪录,才能确定她并没有遭到什么意外。
南部旅游算算也快过一个月的时间,她还没玩得尽兴吗?最糟糕的是音讯全无,所有人为她急得团团转,他也不禁开始忧虑她的情况。他深知她消失的时间愈久,她的心中愈不可能不把那天酒醉的事当成没事,颖若的个性绝对受不了所谓“哥儿们的一夜情”,更可怕的是,他怀疑会有什么后果。
颖若……会怀孕吗?
长久以来与她称兄道弟,她豪爽不羁的性子也让他总忘了颖若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嘴里说着不在乎,但她的泪水的确真烙在他的心版上,怎么也没办法面对自己
良心严厉的苛责,他责怪着自己的愚笨,居然对她……
朱展麒忧虑地蹙着眉,扰人的专线电话,不断地折磨他的耳朵,想起这阵子曦尤总是不时打电话来安抚他,他的心情反而乱得一蹋胡涂,听不下她任何劝慰。
电话铃声持续不断地响着,朱展麒终于受不了地接起电话,“曦尤,我不是说过,这阵子我没有办法专心,如果有什么事,晚上我再打电话给你。”
电话彼端传出隐约的吸气声,他更加拧起眉地瞪住沉默的电话,心口猛然地揪成一团。“颖若?”
刘颖若苦涩地笑了笑,佯装出快乐的音调,“我看你这头猪过得还不错嘛,和你的婀娜答破镜重圆有望,对不对?”
“该死的!你现在人在哪里?”
刘颖若皱眉咧嘴地将话筒移开,好别让她的耳朵突然受到两百分贝的摧残。她不约而同地也瞪住话筒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将话筒靠回自己的耳旁,“喂,你讲话别这么火爆,我不是说过我去旅行了吗?吼得那么大声,我才不想听你发飙。”
“旅行?你想吓死我吗?”朱展麒深吸口气按住额间隐隐浮现的青筋,按捺住怒意的口气仍十分不佳,“什么都不交代掉头就走,你妈差点还为了你失踪的事把你报为失踪人口。你现在人又在哪里?’”
“台北。”
“台北的哪里?”他不放心地追问。
“你公司楼下。”她很干脆地回答c
“我公司……”朱展麒顿住声响,“你等等,我马上下去!”
匡卿一声,他就这么挂掉电话,刘颖若再度瞪住话筒,想到他马上就会飞奔下来找她,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这么突然萌生胆怯。她撇了撇嘴,将话筒挂上后拎拾起自个儿的背包,打算先逃再说。
“刘颖若!”
才转身走没几步,仿佛记忆中类似的场景再度出现,刘颖若微怔了下,脑中突然浮现向吟的那张母夜叉脸,不禁默默叹息一口气,停下脚步等他追过来。
“颖若,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又想逃跑吧?”朱展麒气喘吁吁地追上她,劈头就给她一句轰炸。
“如果要逃,我干么打电话给你?”刘颖若呵呵干笑两声,在心中默数到三才抬头睨他,脸上完全的哥儿们表情,“我今天来找你有事啦,我肚子饿了。”
“肚子饿?你……”她因为肚子饿才想到要找他?真气死她那种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朱展麒抓了抓头,眉头紧蹙地拉着她就往最近的咖昨厅走。“等你吃饱,我有很多帐等着跟你慢慢算!”
略微一瞥,他瞧得出来她很明显地瘦了一圈,看起来活像刚从非洲逃来的难民,这一个月,她到底跑到哪个鬼地方去生活,居然把自己便成皮包骨?朱展麒拧眉地紧抓住她的手臂,生怕他一放手,她又转身消失无踪,再让他担心上一个月。
他很习惯地直接向侍者点了刘颖苦最喜欢吃的意大利面,在等餐的时刻中,他的眼睛绝不移开地死瞪着她,胸臆间翻揽的怒气与放下心头重担的轻松同时地交战着,他真不晓得自己该先感谢上帝,还是掐死眼前的她。反正他还有很多时间,等她吃饱了,他再掐死她也来得及。
“你不吃?”划颖若总算等到餐点上桌;狼吞虎咽下两口面才对他甩了甩叉子,发现桌面有盘面和两杯白开水,可他却一点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我吃饱了。”朱展麒眉头拧得更紧,怀疑她到底饿了几天。
“和孙曦尤一起吃?”她无法忘掉两个星期前她所目睹的景象,恍然不觉地微挑起眉头追问,胸口早已发酵出浓浓的醋意。
“没有,她偶尔才来。”而且他们谈的也不是复合的事,而是颖若。朱展麒不悦地抿嘴,将自己面前的餐点挪到她的位置。“两盘都是给你的,等你全部吃完了我们再谈。
“你当我是猪啊,两盘我怎么吃得下?”她诧异地将眉挑得更高。
“你绝对吃得下,才几个礼拜不见,瞧你瘦成什么样子。”他目光十分严肃地睨她,“没人在你身边,你居然能连自己的身体都没照顾好,不把你喂回来,你教我怎么跟你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