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叹口气,希望这次她能成功达到目的,伍千春举步向前走大观月集团。
十六楼,这里总是盘旋着低气压,人们总是以最低的音量交谈,就连公司位居高阶的主管也一样,没有一个人敢在十六楼高声喧哗,冰冷的气氛再加上空调助长,冰冷的空气在这里无止境地蔓延,无怪乎全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全称呼十六楼是冰宫。
她不意外这时的气压比平常更加凝重,在没人的时候,这里几乎是呈现比平时更加剧烈的低气压,空气在无人的时候会显得更为凝结,此时早已超过正常上班时间,整个办公室早已人去楼空,她知道就算是下班时间,某个人仍会守在这里。这里员工唯一庆幸的是低压气旋只有在下午跟晚上才有,因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老板只有在下午以后才会出现,直待到凌晨四、正点才会离开,因此早上他们是自由的,但只要老板一出现,低压气旋就会悄然出现席卷这里的一切……
没人知道原因,只知道打从现任老板出任以来,他的习惯就是如此,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而除非必要,中午以前老板是不会出现的。
没人,就连她也没见过或听过观月集团总裁对任何人高声疾呼过,最多是一个冷得会冰冻人的眼神,看得人冷汗直冒吓得直发抖,她相信她哥并不是没有能力去爱人,而是他故意把爱人的本能封锁住,锁在没人看得见、碰触得到的地方,太久了,她都差点将那些童年尝过的痛苦遗忘,为何他就不能放得开?或许是她哥将太多的痛苦揽在身上,或许是她爱的苦并不如她哥多。
伍千春很清楚,也很明白其实他是爱她的,不让她工作是希望她生活得快乐,希望她能摆脱童年所跟他所一起承受的酷炙,但他何尝知道没有生活重心的生活是最痛苦的?在最低潮时只能自己面对自己,没有人能在身边为自己分忧解劳。
甩甩头,穿过低气压圈,直往低气压中心走去。
闲暇之余,伍千章站在窗台前,看向地面,西斜的夕阳已经很明显,再不久黑夜将统治这个世界,届时他需要的是强烈的亮光维持他抵抗黑夜的能量和勇气,他厌恶黑夜,在黑夜里他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恐惧,直到东方出现黎明前的鱼肚白、直到月亮被白昼的光压盖过去,他才能放松自己,放任自己沉睡过去。
他非常明白观月集团是他目前事业的最高峰,从接手到现在,他把观月集团扩大经营,让观月呈现更多角化的经营,他可以让自己站在世界的最顶端,却无法摆脱占据他心头多年的梦魇。
名利不是他最想的,在他内心深处总有一个角落在期待着什么,他等着,但几年过去,他期待的迟迟未发生,他要的究竟是什么?他想不透,他的生活重心除了事业,就是他的妹妹,这个世界上唯一跟他有血源关系的妹妹,如果要做取舍,他愿意以整个观月集团换取一个妹妹。
最近不安的气息再度笼罩他,是那种既期待又兴奋,能鼓起他内心沉寂已久的悸动感,现在他又开始等待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希望这次不会期待落空。
一道阴影使他警觉地转头,看清来人时他放松了,“千春。”
伍千春在他回头的刹那清楚看到她哥哥伍千章眼里戒慎的眼神,“哥,你还是没办法放松自己。”
“不,只是一个习惯而已。”伍千章否认,“你来有事?”
“哥,你难道不能像平常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伍千章知道伍千春并不是在责备他,而是对他的一种关心,他何尝不知道妹妹一直希望他能够把生活作息调回和正常人一样,但对他而言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其实他并不是没试过,但结果还是不了了之,他对黑暗太过恐惧,没办法在月光下睡去,只能借着阳光的抚慰沉睡在有阳光的领域里,“你不用担心。”
“我来不是要跟你谈这个,我是要跟你说我要搬出去。”
“搬出去?我们住在一起不是很好吗?互相有个照应。”伍千章诧异,不解为何她要提议搬出去?
“照应?我想跟你见个面都得来这里,这还算是有个照应?我不想再终日无所事事、浑浑噩噩,躲在你的羽翼下边着不知什么叫做烦恼的生活,我想出去工作靠我自己的劳力赚钱生活,我需要体会付出劳力养活自己的成就感啊!”她说。
“工作?你不需要像别人一样看别人的脸色过活。”他冷硬地说。
“哥,难道你不明白我不可能一直都依附着你,早晚你也会组织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到时候我还不是要搬出去住,而我现在找到一个很不错的男人想跟他一起生活。”伍千春把头撇向一边,不愿正视他。
“男人?你能相信他对你没企图?不是冲着你名下的财产来的?”
“我是不清楚,反正我能有他最想要的钱,而他就会想尽办法来讨好我,至于我有多少钱他不需要知道。”伍千春不甚在意,她过厌了现在的生活,现在她想过过身边有男人的生活,想体会为何有那么多人自愿踏上婚姻的坟墓,放弃单身的生活,虽然她建立起来的只是由金钱堆砌成的假像。
“我反对。”伍千章坚持立场不要她特立孤行。
“我不管你反不反对,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当然,除非——”她想到她一个可以待个晚上的好去处,反正有人陪着聊天总比一个人待在咖啡馆给男人搭讪来得强。“除非你同意让我找个工作。”
伍千章很明白他由他妹妹眼中看到了什么,那是期待的眼神,一个渴望获得快乐的眼神。“我再说一遍,不准有工作,也不准搬出去,更不准花钱找男人。”
“你不要管我的私事!”丢下这句话,她忿忿而去。
盯视眼前的门,久久无法离去,是他对他妹妹管太严了?还是如何?难道他错了?他检讨自己,千春想工作的欲望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只是全在他的反对下没能达成,但花钱找男人?该死!
在这世界上若说有什么值得他牵挂的人或事,就是他妹妹了,也就是因为这样子,他希望他的妹妹能够一辈子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不要为工作或任何事情所羁绊。
二十八岁的他是年轻的,但他所经历过的人、事却是历尽沧桑,十岁丧母,十八岁时父亲因为一场车祸消失于世界上,留下才升大学二年级的他,与刚上高中的千春。
十八岁正值年轻、爱玩的年纪,但他没时间玩,因为他身上背负的是支撑起一个家庭的责任,及维持父亲留下来的大企业。偏偏老天爷对他不只残忍,简直可以用残酷来形容,跟随在父亲身边多年的干部们纷纷起了自私之心,瓜分起各自的势力范围,将他这个年轻的继承人抛在一边。
那时对他来说是极大的过渡期,因为他太年轻,社会历链不够,怎敌得过在商场上打滚多年的老手?有一年多的时间他只是空有头衔,实权却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整个观月集团也因此处于内部纠纷不断,这对一个企业而言是多大的一个损伤?对外得接受外面其他同业的竞争,对内则是一场又一场的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