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依然沉默。
元晴极力思索着有没有什么可以引起夫君兴趣的,他好像……好像对外面的东西很好奇?
“夫君,我如果到外面去,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可以帮你带回来。”为了博他欢心,她很乐意当跑腿的,“四书、五经、汉赋、唐诗、宋词、大悲咒?金刚经……”
“统统都要。”他终于说话。那些全是他没听过的书名,自从他被囚禁至今,外面的世界到底如何转变,如果可以,他想要知道。
“好。”她满口答应,多高兴可以为他办事,“那你有没有想吃的?荷叶豆腐、雪花糕、糖葫芦、花生糖酥、蟹黄、烤鸭……”
“哼!”他突然冷笑,“问这么多有何用?妳出不出得去还是个问题。”
“只要你答应不就行了。”至于秋枫……秋枫他一向和善,更没有问题才是。
他不说话,脸偏向一旁,似乎在思索什么。
“夫君?”元晴干脆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天!“你的手好凉。”记得与他接触至今,他的体温从没高过,“你一定血路不顺,这次出门,我帮你带几瓶药酒回来,好不?”
“没用。”他抽回手。
“怎么没用,药酒可以帮你通畅血气,以后你就不会这么冷了。”她天真的说。
“哈!哈!”他干笑起来,“元晴,妳真是傻得很,妳以为我是病了才这么冷吗?错了,因为我是个死过的人。”
应该是死过吧?
数千年前的记忆突然浮现,在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寂静夜里,他从梦中突然惊醒,听到阴森低沉的声音轻蔑的告知,“从今天起,你的脸就是我的。”
然后他看到一个人形黑影,手拿着一把璀璨非凡的光剑冲向他。
就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那把剑已从他眉间穿入……
那时他就该死了,不是吗?
但他却还活着。
第五章
我的心情似乎又更恶劣了,因为她。
出乎意料之外的,她竟没因为我是个“死”过的人而害怕,她来找我时,听到我提起过往的事,竟然眼眶含泪的问我,“你死的时候痛不痛?”
她在同情我,可怜我吗?而我竟然因此而有点喜悦,太奇怪了。
还记得那眉心的痛楚转瞬间穿透全身时,我难受得立即昏厥,醒来后,已经在这个牢笼里……
我很想告诉她所有事情发生的经过,但是我能吗?愈让她了解我,与我知心,只是愈增加她的危险,增加以后离别时,我将承受的痛苦,更称了秋枫、白桦为难我的心意。
所以我当时起身就走。
但奇怪的很,无论我躲在哪里,她总有办法找到我,白桦说是秋枫告诉她的,但面善心恶的秋枫是怎么被她收买的?我想她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然而我错了,某日秋枫竟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们一起吃饭吧?”他说。
多令我惊愕,一向都是白桦送食物来,让我独自取用,曾几何时变了?
因为元晴吗?
“我愈来愈喜欢你的新娘了。”秋枫笑着说。
我的心因他的话猛然狂跳,为她欢喜为她忧,更为他们的愉悦相处感到嫉妒,有没有那个可能……秋枫将取代我成为元晴的丈夫?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更加恶劣了。
☆ ☆ ☆
“夫君,吃红烧蹄膀好吗?”元晴体贴的夹了块亲手做的菜放进他碗里。
他没拒绝,默默的吃饭。
“小晴晴,那我呢?”秋枫索性把碗递到她面前,一副我也要妳夹菜伺候的模样。
“你有手不会自己夹吗?”她凶凶的瞪过去,刻意坐到他身边,“夫君是特别的,喔!”她多希望他能点头附和一下。
可他没有,竟夹起她夹给他的那块蹄膀,送到秋枫的碗里,“吃吧!”
秋枫得意的朝她挤眉弄眼,也学她的模样靠到他身边,故意嗲声说:“爷对我果然是特别的。”
元晴气得眉头皱在一起,“秋枫,你是个男人,夫君也是个男人,男人跟男人撒娇,你不觉得羞耻吗?你看,连白桦都在笑你了。”
坐在对面默默喝汤的白桦确实是在笑,不过是冷笑。
“我是在笑妳。”白桦轻鄙的睨了她一眼,“谁规定男人跟男人不能成夫妻?”
元晴怵然眼睛大睁。白桦的意思不会是……
她连忙看向秋枫,注意到秋枫竟然伸手探入她夫君的衣襟内,让她夫君露出胸前一截白皙的肌肤,而她夫君竟躲也不躲,任秋枫蹂躏。
“对,我们就是这种关系。”秋枫笑嘻嘻的望着她,“不然这山里头还有谁能当爷的对象呢?”
还有白桦呀!至少她是女的,用起来比较正常……等等,天哪!她在想什么?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白桦嚐了一口清酒。
真相大大重击了元晴。她夫君不只是她跟白桦的夫君,还是秋枫的夫君,他们是二女一男共侍一夫,天哪!她受不了,这超过她道德与伦理可以忍受的范围。
“不可以!我们不可以这样搞在一起。”元晴拍桌站起来。
秋枫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无聊似的打了个呵欠,“怎么,妳要退出,专心当厨娘?”
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认为……
“你应说跟白桦在一起。”可话一出口,她就很悔了。白桦跟夫君先在一块的,她怎么可以后来居上?“不,我是说我应该……”跟秋枫在一起。想想也不对,她一直当秋枫是姊妹呀!天,她头痛极了。
“妳怎么晓得我们没在一起过?”白桦漫不在乎的轻哼。
元晴听得嘴巴张得大大的。白桦是说……是说她跟秋枫也有肌肤之亲?而且还在他们的夫君面前坦承通奸?
这对夫君不是莫大的打击吗?他一定气炸了!
元晴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她夫君的脸,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出喜怒哀乐。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不然咧!”秋枫无聊的用手指敲着桌子,“几百几千年了,不找点事做,怎么打发。”
“也不能因为无聊就乱搞呀!”元晴低吼,不敢相信秋枫的道德观念这么差,“小心死了下地狱。”
“那还得我们死得了才行。”白桦瞪着她,仿佛恨透了她提起“死”这个字。
“小晴晴,妳真笨,都跟妳说我们已经数千岁了,妳怎么还搞不清楚?我们根本是不死不老之身。”秋枫很好心的提点。
“什么?”元晴愕异的僵直身子,他们不老不死,不就意味着当她老了,白发苍苍的时候,他们还是这副德行?
“妳是我们之间的例外。”白桦接着说,“不然妳以为我会轻易把我的男人让给妳吗?真是天真,妳对我们来说只是个短暂的玩具。”
一把利刃刺穿元晴的心。她只是个玩具?她悲哀的望向夫君,多希望他吐露一点否认的声音,但他没有,坐在那边仿佛是尊木头雕像。
从出生她就不是被人期望的存在,爹怪她害死了娘,怨她不是可以传宗接代,下田干粗活的男孩儿,村人更认定她是个灾星,纵然她努力做一个好女儿,认真做每件事,但还是有人不满。
她一生最大的希望,就是盼望有个人爱她,需要她。亲人是无望了,她转而希冀那个未知的丈夫。
当她后来觉悟到,要被牺牲做祭品时,她连那个愿望都放弃了,因为她不认为她真嫁得成。可老天垂怜,让她嫁了,却又嫁了个不把她当“人”的丈夫,就连“大房”、“二房”也一样不把她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