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怡。”志杰朝她的背影叫着。
他在餐厅外的庭园角落找到了正在低泣的她。
自身后,他环住了她。
“志杰?”
“嘘,不要出声。让我好好地抱着你,我已经好久
好久没有碰你了。”他要求。
她顺从了。
就这样,他们静静地拥着不发一语。
不知过于多久,志杰却急切地索取她的吻。而她也一样热烈。
这是最后一次了,两人心中都这样想着。
☆ ☆ ☆
“叔叔,你来了。”伟伟高兴地叫道,飞奔至门外。
低下身,志杰紧紧地抱住他:“我好爱你。”
“我也爱你。”伟伟天真地回答。
志杰笑了,笑得很满足也很哀伤:“我今天要送你一个礼物,你要好好爱护珍惜它喔!”
伟伟点点头。
志杰拿出了一个雕刻精细的木盒子:“这个给你,但你要到晚上才能打开喔!”
“为什么?”他拾起头天真地问。
“这是一个惊喜。”他故作神秘道。
伟伟点点头,没有深究。
志杰揉揉他的头发:“叔叔要走了。在走之前,伟伟能不能叫我一声爸爸给我听。”
“爸爸。”他毫不迟疑地马上叫道。
“谢谢。”他紧紧地拥着他,眼中满是泪光。
☆ ☆ ☆
盒中装的是什么呢?文怡惊讶地发现是两本银行存折,是以李文怡及李乔伟为户头的,金额之高足以令他们咋舌。
疑惑不安地,她打电话到方家找志杰。得到的是——少爷不在家。
第二天,他没回来。
第三天,大家不安了。
到了第七天,不用说,他是失踪了。
第十天,方家接到一封短函,信是志杰发的。内容只有几行。
吾父吾母:
儿将远行,归期不知,请多珍重。
不肖儿忠杰
他竟离家了。方家顿时愁云惨雾,方氏夫妇更是为儿憔悴,为子消瘦。大家都在猜测为什么?但,真正的原因只有欣怡晓得。
☆ ☆ ☆
记得最后一次踏上这阶梯,是在六年前的那一个心碎的夜晚。
当年的她只想离开这个伤心地,只想要遗忘负心的他,提着轻轻的行李,行色匆匆头也不回地奔离。
六年了,这个地方变得不多,一切的景物还是如同当年一样。在这深冬的夜里,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心碎的欣怡离去的背影。
如今欣怡回来了,但在这里的却是陌生的文怡。以前熟识的邻居皆以陌生的怀疑眼光看着她,她多想大叫:“你们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林欣怡呀!曾经住在这里的四楼啊。”但又有谁会相信这陌生女子的解释?唉!她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回海岛来主要是来探望当年的好友——杨逸民夫妇。记得当年一碰面就吵架的两人,最后还是逃不了月老的红线,踏上了红毯接受上帝的祝福。现在他们的女儿昨天才刚满月,为了这一个喜讯她不远海峡重隔前来探视睽违已久的他们。
也因此,她才得知当年她租下的公寓,至今尚未易主,而且,它已经在林欣怡的名下了。基于好奇、冲动之下,她决定重游旧地。
“小姐,你找四楼的那位林先生吗?”三楼的李伯母开门问道。
林先生?志杰吗?
“是志杰吗?”她心跳迅速加快。
她点点头:“你跟他说,叫他不要每天晚上搬东西,吵死了。还常常喝醉,每一次都醉得乱七八糟,胡说八道的,他不睡别人可不奉陪呀!别以为他姐不在了就可以这样晨昏倒置,随心所欲……”
“我会告诉他的。”文怡激动地说着。
他在这里?他在这里?她兴奋地想。失踪了三个月毫无讯息的他竟窝在这里,窝在这个曾经是他们的“幸福天堂”。
三个月来,她无时无刻不念着他,不想着他。她老是猜测他在哪里?在做什么?过得好吗?吃得饱吗?
她多少也了解到当年他相思的心情了。现在她已经没有理由告诉自己恨他、怨他。于是,代之的竟是锥心的痛及深深的罪疚。
每次看到形体日渐消瘦、容光日渐失色的方母,她就更感到歉疚。因为她儿子的离开是因为她。
李太太摇着头,不明白这位陌生女子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得如此兴奋。
☆ ☆ ☆
“开门呀!志杰。”文怡猛按着门钤。
到底有没有人在呀?她暗忖。四下寻找。
以前他们习惯在门外的花盆下藏着一份备用钥匙。有了,在这里果然有钥匙。
打开门,按亮了灯。
天呀!这里是垃圾场吗?看不见地板的客厅,异味扑鼻的厨房,水漫四处的浴室。
她小心地迈过这一团糟,来到曾是她卧室的房间。打开门,她往里面一看,一切如同当年她离去前的样
子,每样东西竟一尘不染。但志杰呢?
走到客房,她将房门打开,借着身后微微灯光,她打量着凌乱的室内。他会在吗?
灯亮了,照亮了房间。她看到了那位她朝思暮想的人正趴在一堆垃圾上。
“见鬼,是谁把窗帘拉开?”他抬起头低骂道。
“志杰?”她低声呼唤。
他悚然一惊猛抬起头看着她,好像看到鬼一样地瞪着她:“我一定快疯了,竟看到了她的幻影。”他摇摇头喃喃地说着。
她哭了。她所爱的人竟变得如此消瘦、憔悴。看他俊俏的面孔布满胡须,深陷的双眼已是血丝充斥了。
她错了。她终于真正地明白,她的离开并不是在帮助他,而是在毁灭他。
她跪在他跟前,看着他抱头低吟。
“你瘦了,志杰?”她覆上他的手。
“你……你……”这是真的吗?她真的在这里,在他眼前?他不敢相信。迟疑地,他抬起手抚着她的脸,“真的是你。”他肯定了。
文怡点点头:“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语气中满是不忍与悲伤。
他悲怆地笑了:“我的生命已经没有阳光了,你忘了吗?”
“志杰,你真傻。”盈满的泪珠悄悄滑落。
“你夺走了我生存的意义,我能过得好吗?”他抹走她颊上的泪珠。
“志杰,我变了呀!我不再是你当年喜欢的那个女人了。”她终于哽咽地道出原因。
他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凄楚,难道这就是原因吗?哦!这傻女人!“你以为我在乎吗?”
“你在乎吗?”她反问。
他摇摇头:“不在乎,因为我爱的不是你的容貌而是你呀!”
“我没有地位、财势,而且我是个爸妈不要的孤儿。”她提出了她最自卑的问题。
哦!他低吟,拥着她。心痛地说:“我要的只是你,只是你而已。”
“但别人会如何想?尤其是你爸妈?”她打断他,忧心地陈述。
经过了那么久的分离,原来阻碍的原因是这些。志杰有些无奈于命运的捉弄。
“我爸当年的地位财势并不比你高,而且他一向不把人分等级的。”
“可是,你妈呢?”她埋在他胸膛上问。
“我妈?”他轻笑,“你以为是谁要你到孤儿院任职的。”
她惊呼,抬起头望着他:“可是她以前……”
他摇摇头:“以前是以前,你不觉得她变很多吗?”
这么说,这一切的障碍都是她虚拟的。
老天,她多傻呀!还以为这样做最好,对大家都好,殊不知一切正好相反。
“欣怡?”他迟疑地叫道,不知她现在又在想什么?想得一愣一愣的,“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不要再瞒着我了。”他衷心请求。
看他紧张,她笑了,“我在想,我年纪也不小了。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伟伟添个小弟弟或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