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不高兴了,“孙少爷,我在冯家二十多年,就连老爷都要敬我三分,你这算什么?”显然不把他这小孩放在眼里。
“是呀!”望儿不悦,“可惜我不是爷爷,所以,我对不会敬你三分。”
“发生什么事了?”冯云带着青娘赶到。
“少爷,”老妇立刻变了口调,“我怕这只猫会害孙小姐生病,要丢了它,可是孙少爷他不许。”还强言的扬了扬手上脏得恶心的猫。
冯云厌恶的皱鼻,“拿走。”
“不行。”望儿立刻大叫。
“望儿?”青娘担心的叫,不明他怎么了,为何阻止?
“为什么不行?”冯云转头看他,疑惑多于责怪。
望儿走向前,一把抢过老妇手上的小猫,然后走向冯云,“因为它是琇儿的宝贝,怎么可以丢掉它,让她伤心。”接着拉了拉冯云的衣袖要他低下身,他在冯云耳边低声道,“这只猫死了妈妈也没兄弟,它的父也不理它,又一副快死了的样子,你不觉得它很像琇儿吗?”
“我没有不理她。”冯云不悦的低声反驳,明白望儿在暗示什么。
望儿立刻转头看向琇儿,然后举起手指向她身后的一个丫头,“你刚刚怎么说的,你说孙小姐不乖,所以,少爷才会不喜欢她。”
“望儿?”青娘惊呼,觉得他这样让人难堪很不妥。
“我……我……”那名丫头吓得白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冯云更是恶狠狠的瞪过去,“你当真说过?”
“少爷,小孩子乱讲话,你怎么当了真?”那老妇笑嘻嘻的迎上去,以为她能解决问题。
望儿的指头转向她,“你说爷爷见了你都要让三分,我算什么。”
冯云怒气腾腾的低吼,“你还当我们是主子吗?”冲了过去,一巴掌打去。
“寒山?”青娘就要奔去想平息他的怒火,但刚赶到的江姥姥却拉住她。
“让他去,这些人也太不像话了。”江姥姥一副乐观其成。
“少爷,小孩子乱讲话,你怎么可以当真?”那老妇无限哀怨的低泣。
一般小孩子或许会如此,但望儿并不是,所以冯云当然相信他的话。
“爹,”望儿甜甜出声,“我们家的仆人好特别,不论谁家的仆人见了我都要敬我三分,就连总督府也不例外,但我们家的仆人却要我敬他三分呢!”一席话说尽了他的不简单,也极尽挖苦之能事。
五岁的小孩竟然有此心思说出这话,着实可怕,听得冯云冷汗直流。
“真是特别呀,我可以请总督他们来见识吗?”望儿火上加油的补充。
冯云狠狠瞪他一眼。
“青娘。”他突然的唤道。
“什么事?”青娘志忑不安的靠近。
“你是冯府的少夫人,你说这些人该怎么办?”这是个可以宣示青娘权威的好机会。
青娘却吓到了,要她罚人,“这……这……”犹豫的双眸游移四周,惊慌的发现每个人都在注意的等待。
“要重罚,让他们知道厉害。”江姥姥靠近她低语。
关于这一点,她也明白,但心中总隐隐觉得不忍。
“发什么呆,你是主子,难道要叫这些人看低你。”江姥姥再次补充。
青娘猛抬头,终于下了决定,“你,从今天起到厨房理菜三个月。”她指着老妇。
“少夫人,我在冯府二十年了耶!”她不服的叫道,以她的资历不该去做如此“不合”的工作。
“现在四个月。”江姥姥幸灾乐祸的补充。
青娘肯定的点头,“再说,就罚五个月。”
那老妇这才噤声。
青娘随即转头看向那出言不逊的丫头,“至于你,就罚你禁声十天,这十天内若说一句话就扣一天工钱。”
“谢谢少夫人。”那丫头频频弯身,也不敢抱怨。
青娘松了口气,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泪水汪汪的琇儿身上,露齿一笑,她拉着望儿走了过去。
“你就是琇儿?”青娘倾身轻柔的问。
琇儿点头,羞怯的叫了声,“娘。”但身子却颤抖不已。
青娘心疼的瞧着她,小小年纪受了多少苦呀,望儿比起她来简直是天和地。即使她从小身在优渥的环境,但她明显的却饱受担心和害怕,再加上她一身病痛缠身,唉!
“乖。”青娘轻轻按住她的肩,并不意外她猛然一吓,“你很喜欢这只猫?”她问。
琇儿迟疑的点点头。
“那你当这只猫的娘如何?”
琇儿瞪着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可以吗?”
“当然。”望儿上前,小心翼翼的将猫送进她怀里,“我们一起照顾他,当然还有伺候你的丫头们。”虽说得语气淡然,但谁都听得出来若这只猫有了万一,一定会有人跟着倒楣。
“哥哥,谢谢你。”琇儿崇拜的看向他,晶莹的泪珠感激的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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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房的门被突然推开。
冯云自桌上抬头看向来人,发觉冯延年正微笑着走来,显然很开心。
“爹,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冯延年坐进桌旁的椅子,“我看望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笑得很骄傲。
“是望儿向你说他很聪明吗?”冯云却皱眉,认为是望儿忍不住破坏约定,开始到处向人说自己很厉害。
冯延年挥手否认,“我的眼睛好得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聪明伶俐。”
冯云了解的点头,明白自己猜错了。
“所以找打算请个夫子来教他,至少让他有湘云的厉害。”他白了冯云一眼,提醒以前他怠学的荒唐,以至于兄不如妹,恐怕以后将是父不如子了。
冯云苦笑,“那爹打算请谁当夫子?又打算让望儿学些什么?”
“柳桥胡同那儿有一个王书生,评价不错,我打算请他来府里住。让他从三字经、百家姓开始教。”
冯云讥诮的摇头,“爹,望儿二岁就会背千家诗了,现在他已经读到二十四史的晋书。”
“你开玩笑?”冯延年不敢相信的瞪大眼。
冯云严肃的摇头,“望儿天资奇佳,从小就备受注意,现在甚至已经跟举人平起平坐了。”
“真的?”冯延年惊呼,老迈的双颊得意的扯开嘴唇,“我们冯家出了一个状元,就要光宗耀祖了。”
看他如此得意忘形的模样,冯云的心头隐隐觉得不安,也料到他接下来的要求一定会让爹不高兴。
“爹,希望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我要广开筵席,多来几次书会,让全岳阳城的人知道我冯延年的孙子不是个简单人物。”他兴高采烈的说,根本没听见冯云的要求。
冯云懊恼的叹气,有点儿后悔告诉了爹这等“好消息”,但不说,他必定也很快就发觉,到时的情形恐怕更难以收拾。
“爹。”他再尝试。
“我要带望儿到司徒家。”冯延年突然将两手撑在桌上。
“干嘛?”冯云吓了一跳。
“让亲家翁见识见识,顺便请他们一起跟我帮望儿推举推举。”冯延年想得相当周详。
“不行。”冯云严肃拒绝。
“为什么不行?”冯延年不悦的瞪他。
“这几年来,望儿被推举得太过份了,狂妄自大得已经到了让人刮目相看的地步,好不容易让他离了那个圈子,现在你再捧他,岂不是重蹈覆辙。”
“狂妄又怎么样?他只不过是个小孩子,谁会这么小心眼跟个娃儿计较这么多?”
冯延年可不赞同他的想法。
“小人就会。”
“就算倒楣惹到小人,有我们冯家和司徒家顶着,还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