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冯云叫一声,退了二步。
“想不到吧!”那人笑嘻嘻的,忽然一个翻身跳了下来。
原来是他。
他早该想到这怪里怪气的家伙,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消失,早该料到他们家的人,都不是好打发的麻烦。
正好,“我还愁找不到你呢!”他怒气汹汹的卷着袖子靠近,“今天我不会放过你的,司徒文柳。”
“何必呢?”司徒文柳一步也不让,脸上的笑意仍未改变,“结果不是挺好的吗?”
“好个头,我成了病猫躺了好几天。”他朝他晃晃拳头,想揍他,但看到那一副全为防备的脸庞后,又下不了手。
“但惊喜却是醒来后看到久别的妻儿,这代价还算值得吧!”
他什么全都知道,冯云惊疑的睁大眼,拳头也跟着停住了。
“可是你却忘了我交代你的任务,这可不行喔!”司徒文柳摇摇头,“你太得意忘形了。”
冯云缓缓放下了拳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故意装糊涂。
司徒文柳大大的叹气,“我是要你教他‘谦虚’,而不是跟这里的许多人一样,把他捧得高高的。”
“我没有捧他。”冯云才不承认。
“哦?刚刚是谁说他可以当皇帝?”司徒文柳偏着头。
“我……”冯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很‘以儿为傲’,也明白你‘望子成龙’的奇愿。可惜……”
“可惜什么?”
“就如同吴三桂,一旦他反起来,下场只有一种。”
死!
两人都非常明白。
“我干嘛相信你?”冯云鄙弃的撇撇嘴,非常不愿意去承认他的话,但下意识里却又认为他是对的。
“难道你要用你儿子及冯家的性命来打赌?”司徒文柳挑高眉。
“那你呢?是否拿你司徒家的一切做赌本?”冯云立刻反驳。
“我跟他们已无关系。”司徒文柳不在意的摆摆手。
“修道之人都像你如此狠心吗?竟全然不顾家人如何?”
司徒文柳哈哈笑了起来。
“笑什么?”冯云不悦道。
“天命真是难料。”司徒文柳叹气。
莫名其妙。
“大清朝国运如何,你可知道?”司徒文柳突然认真的看着他。
怎么可能知道?唯一知晓的恐怕只有天吧!他皱眉。
“在海的另一边住着一群比我们聪明的人,他们懂得从失败中学习,懂得同敌人求教。”
莫名其妙,怎么讲到这些毫无头绪的话。
“我不想听这些……”冯云不耐烦的打断。
“他们的武器(枪)比我们的箭矢还要快,他们的船是钢铁所铸,他们的君主(美国总统)与百姓平等。”
“怎么可能?”冯云不信的嗤道,“虽然我没看过那些金毛鬼,但我也听人说过他们全苍白得一副快病死的样子。”哪有能力变成这么厉害,再说谁都知道铁不可能浮在水上,至于那个皇帝……八成十分无能,才会必须忍受与草民平起平坐吧?
“唉!”司徒文柳重重的叹气,十分无奈的仰头看着蓝天,“可悲呀,中国人,你为什么要这么自大。”他低喃。
“你少那里鬼叫鬼叫的。”冯云不快的推了他一把,“懒得跟你啰唆。”转身就想离去。
“望儿将是大清的眼睛。”
“什么?”冯云停住脚步,开玩笑,事关儿子,他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他将看到海另一边的世界。”
意思是指他会到那些金毛鬼住的地方吗?太偏僻蛮荒了,不好。
“我不会让他去的。”冯云说得斩钉截铁。
“然后他会了解到自己国家的可悲。”
“不要再说了,我绝不会让他去那种地方受苦的。”冯云低吼。
“所以当大清战败,他的学生才会忍辱让中国继续苟活(签不平等条约)……”
他继续说。
“你这个乌鸦嘴。”冯云气得一巴掌打过去。
司徒文柳退一步躲了过去,“你的望儿是个起头。”他还是说。
“你怎能讵咒自己的国家灭亡?”冯云愤怒的指着他。
“冯兄,时代变了。”司徒文柳又恢复了那一脸嘻笑,“以后的天空将飞满木头做的鸟(早期的飞机)”
“你疯了。”冯云只能这么说。
司徒文柳又笑,“可惜,你看不到金毛鬼坐船直升广寒宫(阿姆斯壮登陆月球)。”
冯云摇头,“文柳,我送你回去好吗?你真的需要看看大夫了。”好歹他们也算是亲戚,他不能就放他这样疯疯癫癫的。
“倘若你的望儿不虚心求教,他只有另外一种下场,那就是被奸佞所害。”司徒文柳毫不理会他伸出的双手。
不过在司徒文柳如此大放厥词之后,冯云实在不怎么相信他的话。既然他疯了,那就不必太计较他说了些什么。
“你真的认为我疯了吗?”司徒文柳笑嘻嘻的又退了三步。
为了避免刺激他,冯云选择哄骗,“你也该回去了,你家人都很念着你呢,尤其是你堂弟司徒文声。”
司徒文柳摇摇头,“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冯云走近他,但司徒文柳却向后退着。
“我回到那以‘念’为一切的世界。”他笑了笑,“记得你的任务,别忘了。”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司徒文柳的全身竟然开始变绿,就像被一层层绿色的薄纱罩住一样──愈来愈绿,绿得晶莹剔透。
骇然的冯云禁不住好奇,缓缓的抬起脚步走近,然后迟疑的伸出手……接触……像水一般的冰凉触感。咦?他的手竟然伸进去了,可是为什么抓不到任何东西?司徒文柳呢?
猛然将手抽出来,手上竟沾惹了透明湿凉的液体──就像水一般。
突然,司徒文柳的身体竟开始缩小,缩、缩、缩、缩成一团如拳头大的绿色光源,然后,“咻”一声,往上冲,冲进蓝空,奔向烈日,立即消失了踪影。
只剩下冯云张大口、睁大眼、举着手,愣愣的站在那里。
昏乱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是不是疯了。
第五章
在晕黄的烛光下,冯云愣愣的看着坐在桌前念书的望儿,脑子里不断浮现上午溪畔边的情景。
“望儿将是大清的眼睛。”司徒文柳是这么告诉他的。
如果,真知司徒文柳所说的──大清是可悲的,而望儿将会了解这可悲的话……“大叔,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望儿疑惑的问,“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冯云回过神,“望儿,你知道什么是谦虚吗?”他问,终于下定决心将望儿培养成谦谦君子。
“当然知道。”望儿给予肯定的回答。
冯云笑了,不错,看来不太难教嘛!
“解释给我听听。”冯云催道。
“简单,就是恭敬的态度嘛!”望儿合上书本,“大叔,不要问这么简单的问题,问些可以难倒我的。”
冯云不以为然的瞪着他,“望儿,你觉得自己是个谦虚的人吗?”问些可以难倒的?啧,也真够狂妄的。
望儿毫不犹豫的点头,“每个人都说我是个又乖又有礼貌的小孩。”嘴角浮着得意的笑容。
冯云烦躁的抓抓头,“这不是谦虚。”他低叹,突然觉得教个孩子什么是谦虚……实在是太难了。
望儿立刻不悦的嘟着嘴,“哪里不对了?”
冯云打起精神继续执行他的任务,“如果,你在书上发现了不懂的地方,你要怎么去问人?”就算他是个天才儿童,也总有不懂的吧!
“先生,请问这里该如何解释?”望儿答得有点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