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声扬起了眉头,终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难道你不怕你爹知道了会大发雷霆?” 他有点恐吓意味地说。他可不想天天带个小弟弟在后面跑,虽然他挺讨人喜欢的,但终究是个麻烦,一个可能毁了他全部伪装的麻烦。
湘云却耸肩:“孩子长大了,翅膀总会硬的。”
“呵!呵!呵!” 文声低沉地笑了起来,“好一个翅膀总会硬。”
湘云等他停住笑声。趁这空档,她尝了尝老板煞费苦心准备的佳肴。”
文声终于止住了笑:“可惜,我不想再让你跟了。”他以不在乎的口气说。
“但我跟定你了。”湘云急急说道,说完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但说出去的话,又不好收回,只好硬着头皮睁着理直气壮的双眸巡视他的凝视。
文声想不到他会这么说。这小子真是直得很,也不想想以他一个小毛头要如何跟定他,他三两下就可以把他甩得老远了,他的想法可真天真。
但他也察觉到心中另一种感觉,对于他的这句话似乎感到喜悦,而且相当强烈。
“如果要我答应让你跟也可以,但是,”他拉长音调卖着关子,“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他有点违背理智地说。
“什么地方?”她赶紧问,带着兴奋的期待。
“妓院。”他简洁地说道,深黑的双眸期待他有吓倒的反应。果真他办到了。
这下还怕他不望而却步?文声暗笑,开始佩服自己的聪明。
“不行。”小红首先出声,惊魂甫定的她马上又被吓到,“我们家公子家世清白,出身好,家教严格,怎么可以出人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你会害我家公子被世人耻笑的。”她忿忿地瞪着悠闲的文声。
文声却耸耸肩,状似不在乎:“既然如此,那就作罢。”他说,极力压抑心底那抹失望,“看来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会面了。”他从湘云身边取过酒盅,又倒满了身前的酒杯。
最后一次会面?
这句话重重敲击着湘云的脑袋。最后一次?她不要,她在心里大叫。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时,她的心中竟如刀割般的痛,好像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感觉好空虚。不,不行,她呐喊,全身的细胞有共同意向。
“我去。”她出声,声音竟沉稳得出奇。
文声的眼中现出一抹讶异。
“小……公子。”小红倒抽口气,“你可要想清楚呀!若是被老爷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她急急地劝阻。
“不只是去而已,而且还要过夜哟!”他却残忍地落井下石,违背着心中的意愿。
湘云的脸变青了。老天,她冯湘云一名小女子要如何在妓院中跟女人“过夜”。这可是个大难题哪!
“还……是……去。”嘴唇却早已不顾理智地出声。
“老天!”小红几乎尖叫,“你要怎么……”
“住嘴。”湘云却厉声打断。
文声心疼地看着他颤抖的身躯,明白他快吓死了。但,吓走他才是上策,他告诉自己。所以只好更残忍的……
“我看迎春阁的沅青姑娘不错;陪你的第一次正好。”他假装摸着下巴思吟。
老天,谁好心把她打昏吧?她在心头呻吟。
她是着了什么魔,干嘛这么想跟他在一起?竟还答应他上妓院陪姑娘。哦!老天爷真该把她生做男子。
“不要多说,走。”她竟又站了起来,举着抖得快没力的双脚,有点摇摇晃晃地走下楼,当然是违背已经喊得快没力的理智规劝。而她身后跟着已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慌得不知所措的小红。
文声讶异地看着他走下去的身影,心中真是佩服,这小子的毅力可真惊人,竟然吓不走。
这小子可是难缠的麻烦。他的理智这样警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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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迎春阁居然在吉祥赌坊隔壁的隔壁,真是近得恐怖。
湘云困难地吞咽着口水,铁青着一张脸,近乎白痴地瞪着迎春阁装饰俗气的大门。哦!恐怖。
“司徒少爷,好久不见了,你好久没来,我家姑娘们想你可想得紧呀!”一个看似四十多岁却风韵犹存的女人挺着她那稍大的肚子,带着职业性的笑脸向文声打招呼。
“江嬷嬷,那么久不见,你还是年轻依旧呀!” 文声骗死人不赔命地笑着。
“呀,呀,呀,司徒少爷的嘴还真甜哪!”那叫江嬷嬷的,高兴地回应,看不出是真高兴还是假的。
“这位漂亮的小少爷是谁呀?” 江嬷嬷终于发现了湘云,“哇,长得可真标致。喷!全身水做的肌肤,如果生做姑娘家可是倾城倾国的美人呀!”她夸张地叫着完了,完了,她要昏了,她已经天昏地暗,铁定是快倒了。
“可惜,他是个大丈夫。” 文声笑着,心中也颇为认同,“对了,沅青姑娘今天有空吧?”他突然问。
沅青?那个要陪她“第一次”的姑娘?
老天保佑她今天生病,连床都下不了。
“当然有空。”江嬷嬷却残忍地笑着出声,“只要你开口,她哪会没空?”
“那好,今晚叫她过来唱曲儿给我和我兄弟助兴,顺便拨个房间,办桌好酒好菜。”他笑着吩咐。
“是,是,是。”江嬷嬷送声答应,“来,我来为你们带路。”她高兴地说着。
此刻湘云真恨爹爹把她错生成女娃儿,不然她今天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过夜”。只可惜,命运捉弄人。
观世音菩萨,你大慈大悲,现身救救我这个昏了头又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吧!
“走吧!”回应她的却是文声的催促。
③③
湘云现在只觉得全身僵硬、冷汗直流,冷意从脚趾头蔓延到头皮。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
“冯公子,你长得真美,好像潘安再世一样。叫我春花心动极了。来,喝杯酒吧!”说着说着,她那丰润的身体就往湘云身上贴去。
湘云虽然仍在僵硬状态,但仍敏感地察觉到她那逼近的体热及不断进攻的两粒浑圆肉球。
湘云立刻君子地往旁边挪了去,一颗心又多跳了好几下,还失神地喝下一杯酒却仍不觉。
“冯公子,你都喝了春花的酒,也一定要喝完我冬怡的心意才行。”另一边的冬怡连忙趁势凑近身,手上还拿了一杯醇酒。
湘云立刻要往另一边闪人,却绝望地发现那春花竟无退去之意。额上的冷汗不知又流了多少,却仍无法自这种左右进退不得的困境脱身。失神之际,又被灌了黄杨。
“冯公子呀,我看你身子好像有点单薄,可要小心点才好呀!”春花娇嗔之际竟还伸出“禄山之爪”往湘云前襟探去。
“是呀,若不注意,生起病来可不得了哦!” 冬怡也如法炮制,伸出纤白玉手往湘云胸前摸去,头还缓缓地靠向湘云的肩膀。
湘云惊骇莫名,下意识地马上拨掉她们“不安分”的手,活像被烫着似的。
当然,她们立刻摆出受伤难过的脸色。正当湘云不知所措之际——
“你们还有没有羞耻心呀!”在一旁发急的小红终于豁出去地出声低斥,“一个女人家对个大男人毛手毛脚地献身,你们就那么贱,为了钱,什么都干呀?你们难道不知道做这种丢脸的事,你们的祖先在坟墓里都会不好意思地坐起来哭?”愈说愈有勇气也愈大声,活像真有其事似的。
湘云感激地看着她,从来也没有想到她这个小婢女会“适时”地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