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声眉毛微微一扬:“司徒文声。”他干脆地告诉她。
“原来是司徒兄呀!”湘云马上拱手一笑,颇具豪迈男子气概,可惜与她文弱的外貌不合。
文声扬了扬手:“那你呢,小兄弟?”他问。
小兄弟?湘云愣了一下,心中老大不爽,她看起来有那么小吗?可是她又不好为了这么个称呼就跟人家翻脸,只好当作没听见,装出一脸的笑:“小弟名叫冯云。”她拱手道。
“冯云,好名字。” 文声道,随口又是一杯,“我看……以后如果有缘再见的话,我就叫你云弟好了。”他前南自语着,随手夹了口菜。
“那我就称呼你一声大哥。”湘云马上接腔。
文声呵呵一笑:“随你高兴。”倒是潇洒得很。
“是,大哥。”湘云笑着说,高兴地拿了面前的酒,干脆地灌进嘴里。天!好辣、好呛人。她皱紧蛾眉,一脸的痛苦难当。
文声看了,马上大笑:“你还真年轻。”他调侃地看着他猛灌汤喝,而在旁边的小红则直拍着他的背。
“大哥,”湘云出声,终于平服了那股不舒服,“小弟还不知道你家住何方呢?”
“岳阳城南郊司徒家。”他说,一副谁都应该知道那是哪一家的口气。
湘云微微愣了一下,该不会是那个名闻遐迩的司徒世家吧?“大哥可是司徒成光的家人?”她有些紧张地问。
“他是我的伯父。”他答,原本玩世不恭的眼神猛然变得锐利,好像要把人着穿似的,他仔细瞧着云弟的反应。
湘云吓了一跳,根本没察觉到他那探索人心的举动。真没想到他会是那个掌控着整个长江流域经济的司徒世家的人,想到这个世家是如何有名、有钱、有势,她就不禁汗颜,就连湖广总督也要敬他们三分。
天!这位大哥的来头可真不小。她不禁暗暗咋舌。
“怎么?云弟,吓到了吗?”他问,状似漫不经心。
“的确是。”她坦承不讳地干笑一声。却令文声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云弟竟会如此坦白。
“放心,我还是个人,不是神。”他开玩笑地说。
看云弟如此娇笑,文声竟觉得心中微微一动。太荒唐了,他怎么可能会对一个男孩动心?一定是他太想要个这样的弟弟所引起的错觉。他给自己找了个理所当然的借口。
“那你呢?住哪儿?”他问,彻底忽略那感觉。
“城西,冯延年府。”她老实说,根本不指望他会知道。虽然冯家是个大地主,但在他眼中恐怕也如尘沙飞土般微不足道。
文声点了点头:“听说冯家有个才女,是你的什么人呀?”他竟然如此问。
此话差点让湘云喝汤又呛岔了气:“她是我妹妹,”她急急地说,“她叫湘云。”
“哦!”他又是一杯酒下肚,“竟然比你还小,真是想不到。”他摇着头说,似是惋惜又似是钦佩。
“我哪里小?”她还是抗议了,“我已经十八了。”她怪叫。
“那又如何?”他淡淡地扫云弟一眼,“我二十四了,你还不小?”
这倒也是,湘云这才无话可说。可是沮丧却明显地表现在脸上,久久不散。
“好了,别哭丧着脸呀!”他大力地拍拍云弟的肩膀,“我是叫你来陪我喝酒的,可不是要你摆脸色给我看的。”他拿起酒盅斟满云弟眼前的酒杯。
“不,不行的,大哥。”湘云连忙推辞,她还记得这所谓的醇酒是有着怎么吓人的滋味呢!“我不会喝呀!”她怪可怜地求着。
文声不悦地紧了紧眉头,随即又放松了:“那你看我喝,陪我聊天好了。”他道,干脆举起酒盅直接倒酒入喉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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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人静,南风徐徐拂来,吹得竹帘迎风摆动,也扰动着蓝色的纱幔漾起一波波轻盈的舞步。
“小姐,难道你没听过司徒家的二公子是多么的恶名昭彰吗?”小红瞪着坐在栏杆上的小姐,口气是担心也是着急。若是那个司徒文声识破了小姐的伪装,以他辉煌的历史看来,他一定会轻薄小姐的,到时小姐……不行,那个司徒文声配不上小姐,她绝不能让小姐再接近那个风流的败家子了。
湘云一声长叹。她哪会没听过呢!家中女婢口杂,又喜欢将这个浪荡子拿来当话题谈笑,她要没听过才怪。
传闻中,这个司徒公子是个不学无术,整天无所事事流连在花街柳巷、舞榭酒肆中的败家子。照理说,应当是个怕事又懦弱的一条虫才是。可是今日一见,却又不是那回事。
看他那副伟岸凛然的模样,散发出令人不敢小觑的气势,跟传闻中的他根本格格不人。甚至他更不怕事,颇有侠义之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有,他的谈吐虽然简洁,甚至有点疯狂,但却没有不正经的无聊言语,甚至可以听得出他读过书,而且还不少。
可是她却不明白,为什么传闻中的他和真实的他会有如此大的差距呢?会是她判断错误吗?
“小红,你会不会觉得司徒大哥其实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呢?”湘云问,语气充满疑惑与希望。
“哪有。”小红耸耸肩,“我觉得他就是那么坏。你看他打那两个强盗时简直就像疯子,喝酒像喝水,点菜好像那些菜都不用钱似的。还有,他和小姐讲话有很多冒犯的地方,听得我都想骂他了。”小红叉着腰,忿忿不平地说道。
“还好你忍住了。”湘云苦笑着,果然是各人看法不同。
“反正,小姐,你明天是不该到岳阳楼去的。”
“可是我已经告诉他要陪他游洞庭湖的,怎好失信于人?”湘云却是一副绝对会去的神情。
“小姐,”小红跺脚喊着,“跟你那么久,从没见你像今天这么失常。他只不过说明大想去游览洞庭湖的风光而已,你就满心高兴地嚷着也要去,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说着说着,她也坐上了栏杆依着湘云。
湘云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冲动地向他嚷着要一起去。天哪!今天她好像白痴一样,冲动得令她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一点后悔。
“小姐,你明天就不要去了嘛!”小红扯了扯湘云的袖子求道。
“不行。”湘云又是冲动地拒绝,现在的她好想再见见司徒文声,即使那是不智之举,她还是想,“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冯湘云绝不失信于人。”。
“可是,小姐,你又不是大丈夫。”小红嘟着嘴。
“一样。反正小姐我是一诺千金。”
“但 小姐……”
湘云抬起手阻止她再说下去:“多说无益,反正我心意已决。倒是你,若是给我泄漏了半句,我就不要你再当我的侍女了。”她严厉地警告她。
小红颓然地点头。卷铺盖走路可是最严重的责罚,是会要了她的一条命的。
所以——她只好认输了。唉!
第二章
皓月皎洁地散发银光,为那夜半迟归的游子照明前路。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中,人声隐没,只有那鸟叫虫鸣显现出夜的风貌。
在这三更半夜,连鬼都休息的时刻,逍遥的文声才刚回到庄里,此刻正哼着歌快乐地打开房门,打算管它三七二十一,先倒头睡个大觉。
“司徒文声,你回来得可真早呀!”从黑暗的房中却传来低沉的挖苦声。
文声愣了愣,难得的好心情瞬间灰飞烟灭。不置一语地,他走到桌子前点上了烛光,给了这房间一点光亮。嘘了口气,他转身面对声音的来源:“爹!”他低声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