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他会正正经经地做生意,绝不随意找碴;他再也不止赌坊、妓院去假装痴迷,他会焕然一新的,做出令人瞠目的一番事业。
然后,他会请爹娘去冯家提亲,把他心爱的湘云娶回来,小俩口一起恩恩爱爱地过日子。对,就这样。
他笑咧着嘴,脑子开始幻想未来无限美满的生活,无限光明的前途。
湘云,你等着吧!我们一定可以很快地在一起。
③③
“堂哥,听说你终于决定要成家了?” 文声急急地奔进大厅,也不先跟长辈请个安,开口就是兴奋地嚷嚷。
好在今天这些长辈心情好得很,根本不介意他这无礼的表现。
“是呀,我的乖孙子终于决定要讨房媳妇为我们司徒家添男丁。”司徒老夫人笑得嘴都合个拢了。
文声听了,赶紧高兴地问:“我未来的堂嫂是哪家的姑娘呀?”
谁知司徒文柳的眼中却没有该有的欢愉,只听他淡淡的口吻说:“你一定会相当惊讶的。”接着悠闲地喝了口茶。
“别卖关子了,快说呀!” 文声笑着推了推司徒文柳的肩膀。
司徒文柳只是瞥了他一眼,似乎不愿意说。
结果,是司徒青城微笑地告诉儿子:“是城西冯家的姑娘,岳阳城著名的才女喔!”
晴天霹雳呀!文声一下子冻住了。
该死的堂哥不会是看上他心爱的湘云吧?
文声铁青着脸,不禁咬牙一字字地问:“冯——湘——云——吗?”
“是呀!”司徒成光微笑地看着侄子,“想不到吧?”他呵呵直笑。
是想不到,他恨恨地想。原本天堂般的喜悦骤转为地狱的沉苦。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他?如此捉弄他?
眼看即将到手的幸福,竟平空出现阻拦,难道他和湘云是不可能的吗?
“这样不是很好吗?” 风采玲喜道,虽觉得儿子反应有点奇怪,却没说什么,“听你伯父说,是你堂哥昨晚对冯姑娘一见钟情,然后就坚决地说要娶冯姑娘为妻……”
昨晚?文声一阵苦涩涌上。昨晚竟是堂哥一眼钟情于湘云,哈,而他和湘云竟也在昨晚互证真心。老天到底是开了一个什么样的玩笑呀!
“怎么,堂弟,难道你不恭喜我吗?” 司徒文柳漫不经心地轻声道。
但听在文声的耳里却觉得出奇的沉重,令他感觉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刀正在一寸寸切削他的心,仿佛有一具石磨正在慢慢磨蚀他的魂般,好痛。他好想大声地告诉他们,湘云是他的女人,是专属于他的。但,他能吗?
他颤抖地看着四周,一张张期待又担心的脸庞在等着他的回答。
能吗?他苦笑,他能忘了司徒家对他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思吗?能忘得了司徒家对娘及他的再造之恩吗?
答案是——不能。
而如今,好不容易堂哥有了心仪的对象,眼看司徒家近达二十五年的恐惧终将落幕。在这节骨眼,他能打破这喜悦来成就自己自私的恋情吗?
答案依然是——不能。
好苦,好痛,好悲伤。
“堂哥,”文声沙哑低唤,沉痛的双眼看进司徒文柳空洞的黑眸,“你能保证让湘云永远幸福吗?”
“当然。”司徒文柳肯定地答道,口气是认真的,“我绝对会让她得到该得到的幸福。”他一语双关地说。
“那么,你会尽你所能地让她快乐吗?” 文声问,含着深深沉痛。
“我会尽我最大努力,不择一切手段。”他静静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文声吸吸鼻子,沉重地低喃。
“文声,你是怎么了?”风采玲终于因儿子不寻常的口气及态度而出声。
文声没有理她,只是突然大声道:“恭喜堂哥终于认命了。”他笑着说,用着以前不正经的口气做伪装,“还是该庆幸你终究有良心肯为司徒家传后了。” 他大笑,听起来像是嘲弄,其实是凄凉无比。
“文声,你太不像话了,怎么可以笑成这个样子。”司徒老夫人不悦地低斥。
“奶奶。”文声朝她拱手一敬,“孙子是为堂哥感到衷心地高兴呀!”他低头道,却不似以往般笑谑地看向祖母。
“是吗?”司徒老夫人不相信地问道,“你看起来似乎有点怪异,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呀?”她关心地问。
文声竭力眨去快涌上眼的热泪,强迫自己再装出以前的那副吊儿郎当:“奶奶,你也未免太多疑了。”邪邪一笑,尽是不在意的模样。
“司徒文声。”司徒青城一声怒喝,“奶奶是关心你,你看你那是什么态度?”
文声回头看向父亲,一副不服的表情一脸想挨揍的模样。
“你那是什么样子?” 司徒青城暴喝,原本只是说说而已,却在见到儿子那副桀骛不驯的表情后更为火大。
风采玲和司徒成光急忙拉住想揍儿子的司徒青城。
司徒文柳见状,连忙拉起文声逃出门口,不管文声多不甘愿,也不理老奶奶在身后的叫喊。
“你知道吗?有时候,结果总是令人出乎意料的。”司徒文柳竟哈哈大笑,仿佛很开心似的。
③③
冯延年刚送走司徒家的媒婆,正在厅里为女儿的婚事犹豫不决时,下人却来禀报总督大人到府来拜访的消息。这使他颇为惊愕,想他虽然是一方土豪,但湖广地区像他这种人也有数百乃至数千,不特别有财也不特别有势,应当不是位会令人注意的人物,何以袁大人会私自上门呢?怪了。
虽然心里纳闷着,但礼不可少,他急忙殷勤地招呼大人坐上了上座,并且传令备妥好酒好菜。
可是,心中的疑惑却也更深了,为何原本喜欢大排场的袁振,今天会只带了一个仆人就到他家来呢?
“冯爷,”袁振客气地笑着,“听说令千金尚未订亲家?”他试探道。
冯延年像是闻到了危险的味道:“承蒙大人关心,小女其实配有夫家了。”他陪笑。虽然尚未正式答应司徒家的提亲,但如今只能先拿来当挡箭牌了,因为眼前这位袁振似乎是对他的宝贝女儿别有企图,不管是什么企图,他绝对不能任其发生。
“我怎么都没听说?”袁振的脸一下子冰了。
“我是今天早上才答应的。”他解释,为大人的反应感到不安。
“哦!”袁振更不悦了,“敢问是何家子弟有这等荣幸?”
“这……”冯延年迟疑了,怕在不知袁振居心的情况下,若说出司徒姓氏,会害了他们司徒家;但若不说,他冯家可能免灾吗?
“冯爷不愿说吗?”他危险地问,语气中尽是威胁与权威。
“哪会呢?”冯延年敷衍道,现在只盼司徒家的庞大财势能帮他们两家了,“事实上小女配的是司徒家的长公子——司徒文柳。”
司徒文柳?袁振皱眉回想,记得他是位潇洒飘逸的俊公子,还曾在昨晚的宴会上吹萧吟诗,听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子,看起来也像。
但,他可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放弃。他未来的大好前途可能就看这着棋了。
“可是我认为令千金应该得到更好的归宿。”
冯延年的脸瞬间变白,这老不修的果然妄想染指他漂亮的宝贝女儿。不,他绝不允许,就算砍了他也不行。
“哪里,有司徒文柳当我的东床快婿,吾愿足矣!”冯延年却仍压下怒气笑道。
袁振摇摇头:“令千金才气洋溢又有沉鱼落雁之姿,配上那商贾之子未免可惜了些,我想冯爷还是不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