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决定玩一场游戏罢了。”
第三章
该不该现在进去?还是等大家睡着了再进去?
现在进去的话,大家看到她这一身伤,肯定会一片惊慌;晚一点进去的话,他们又会忧心忡忡,该怎么办才好?
柳雁沄两难地坐在方家门口,左思右想时,方家大门忽然打开了,方书恒拿着手机,惊讶地望着她。
“我正想打电话给你。”看见缩坐在台阶上的柳雁沄,方书恒露出温柔的笑容。“为什么坐在这里不进去?”
“嗯……刚回来,忽然想看星星。”她连忙遮掩受伤的右侧。
“发生什么事了?”方书恒走近,坐到她身边。
“没有,什么事也没发生。”
如果说了,书恒一定会重头开始追溯,结论一定是到意大利游玩是错误的决定,说不定还会怪罪范惠琪。
“根据以往的经验,你只要发生了什么不敢讲的事,就会缩坐在门口不敢进去。”
“哪、哪有。”她摇了摇手。
察觉到柳雁沄刻意遮掩右侧,方书恒倏地起身,绕到了她特意遮掩的右半边。
“为什么会伤成这样?!”握住柳雁沄伤痕累累的右手,他心疼地质问。
还是穿帮了。柳雁沄颓丧地低下头。
“手和脚都有,到底怎么回事?”
“就……就是跌倒了。”
“你们两个为什么坐在门口不进来?”闻声寻来的方母高秋棠见到两人的身影先是莞尔,继而看到柳雁沄被握着的右手,马上发出了讶异声:“我的天哪!雁沄,你的手——”
“雁沄的手怎么了?”最后走出来的方成义看见柳雁沄的擦伤,也皱起了眉头。“快进来,光站在门口伤不会好。”
望着一团乱的方家,柳雁沄在心底一叹。
她就是怕这种劳师动众的场面。书恒在她手臂上涂涂抹抹,伯母在厨房忙着煮草药,伯伯则不断提醒书恒下手要轻一点。
她被保护得像一尊瓷娃娃,摔不得、碰不得,惟恐不小心就化为碎片似的。
“把这碗汤药喝了,听说对伤口的复原很有效。”高秋棠将草药端出来,不断地对汤药吹气。
“有没有到医院打破伤风?没有的话叫书恒马上载你去。”
“伯伯,不用了,只是不小心跌倒,小小的擦伤而已。”
“小伤也会养成大病,不去不行。”方成义十分坚持。
“伤口清理干净我马上载你去医院。”方书恒仔细地涂抹着消炎水。“你在哪里跌倒的?”
“是啊,雁沄,你不是到台东扫墓了?该不会在台东就跌倒,一路带着伤回来的吧?”高秋棠疼惜地抚着柳雁沄的长发。
“是在前面转弯的地方不小心跌倒的,想说还不太痛,就一路走回来了。”她不能承认是在台东跌倒的,如果说了,肯定会引来他们更大的忧心,仿佛她长大了仍不会照顾自己。
这样的擦伤,没什么大不了,就连小学生也可以自己处理,但是就方家人而言却不然。
十三年前,柳家为了由谁负责收养她,而吵得天翻地覆时,方成义和高秋棠也在场,当时她只是静静坐在一旁,泪水早就哭干了,并不在意自己的未来到底该如何过。
在方成义和高秋棠心中,一直认为她的心灵受到很大的伤害,所以这些年来,他们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待她,深怕再度刺伤她。即使伤痛过去了,但他们待她的态度却从未改变过。
“雁沄,你明天就请假一天,在家休息好了。”方成义直接下结论。
“伯伯,公司最近很忙,我只是不小心跌倒,四肢都还能动,这样就请假的话……”
“董事长的话都不听了?”方成义抬出了在公司的身份。“如果你有什么闪失,叫我以后到了那边,怎么对你父母交代?”
“雁沄,你就听伯伯的话吧。你是我们的宝贝,也是俊杰夫妇的独生女,当年你的父母帮助过我们,所以我们有保护你的责任。”
努力隐藏失落的神情,柳雁沄勉强应答了一声,温驯地点点头。
在他们眼中,她仍是那年孤单无助的十二岁小女孩,没有亲戚愿意收养,没有人可依靠。所以她需要密不透风的保护,需要比别人更甚一倍的呵护,即使现在她已经二十五岁了。
“相片呢?”
“嗯?”柳雁沄疑惑地望着方书恒。
“到意大利旅游的相片啊。你今天不是去拿相片了吗?打算从台东回来时才要拿给我们看的。”
“啊!”逃也似的离开墓园,她一路上就像惊弓之鸟,根本完全忘了相本的存在。“忘记带走了,应该……应该是放在墓园里。”
她真的会被那怪人害惨!回想起他居高临下说她笨手笨脚的神情,柳雁沄不自觉地鼓起了两颊。
不想不气,愈想愈气,说她笨手笨脚,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害的?她会从石梯上滚下来,还不是被他吓到的,而他竟还有脸嫌她?真是太过份了!
“你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真的没发生什么事?”每当雁沄思绪飘远时,就是这样的表情,仿佛她已置身在另一个世界。
“嗯?”柳雁沄回神,不解地望着书恒,根本不知他刚才究竟讲了些什么。
“没事。”方书恒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脸颊。“走吧,我载你到医院。”
那张恶劣的脸为什么在她脑海中还那么清晰?不能想、不能想!愈想只会让自己愈火大。对,不可以想……可是,为什么那么巧,又会在台东遇到他?是巧合吗?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
“你们就顺便约个会、吃顿消夜,不用太早回来。”高秋棠站在门口对儿子挤眉弄眼。
柳雁沄根本感觉不到周遭人的刻意安排,她完全陷入了自我思考里。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台湾?该不会……他也是台湾人吧?想到这里,柳雁沄更拧紧了眉头。
不会的,不可能再见面的,台湾虽小,不过也有两千多万人口,要再遇到他的机率太渺小了。大不了她以后到台东扫墓时,小心一点就是了。担心完以后,她随即又安慰起自己。
“雁沄,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什么?”
柳雁沄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车子里,而方书恒早就帮她系好安全带。
“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一些事情。”
“你在想什么事?”方书恒继续追问。
柳雁沄无奈一笑。“书恒,不是每件事都必须打破沙锅问到底的。”
“我以为我们之问应该没有秘密的。”方书恒感到十分沮丧。“以前我们无话不谈。”
“是啊,就像无话不谈的亲兄妹一样,我也很怀念那段日子。”她加重了“兄妹”二字,在她心底,是真的把书恒视为亲哥哥来看待。
“你可以不用怀念,现在我仍然陪在你身边,你一点也不孤单,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和我分享心事。”方书恒刻意忽略“兄妹”二字。
自从书恒对她的感情变质后,她感到孤单的时间愈来愈多了。或许是因为面对这种关系,她显得很无能为力所导致的吧。
“是啊,有你在……还有伯伯和伯母,你们都是好家人。”即使心中有个填不满的黑洞,常常感到自己十分孤寂,她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她不能让别人为她担心。
“再过一阵子,就要改口叫爸爸妈妈了,你要学着习惯。我不介意你提早叫他们,我想爸妈他们也已经期待很久了。”
柳雁沄脸上出现了落寞。在她心中,爸爸妈妈的位置永远只属于死去的父母亲而已,任何人也无法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