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为什么笑?”
“你不再对我用‘您’这个字。”
“那是因为——”柳雁沄顿了顿,很认真地思考原因。“因为我发现这个敬词用在你身上太浪费了。”
“是发现我还残存着一点人性,还可以接近吧。”雷邢浩一语戳破。
她真的觉得他有点人性了,而不是总带着冷漠嘲讽的神色,有意将自己隔离在人群之外。柳雁沄不想否认自己被看透了,淡淡一笑。
“你今天晚上到底有没有空?”
“我要回家恶补商业知识。”
“你没天份,再补一百年也成不了气候。”
虽然觉得雷邢浩说的是实话,不过乍听之下还是有点伤到自尊心。
“我说的是实话。”看一眼就知道,她完全不适合商场。
“我很清楚,先生……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重复。”她只是想对方家尽一点心力。
“你的表情在告诉我,我的实话伤到你的自尊。”
“讲电话是看不到对方表情的。”被逼得无话可回,柳雁沄悄悄地别过身去。
她知不知道这种动作,很像被逼到无处可躲的小孤女?雷邢浩忽然觉得有些不忍。
“我的电话比较先进,而且还可以马上接触到本人。”他走上前,捉住了柳雁沄的手腕。
“先生,我记得电话好像还没进步到可以马上出现在对方面前。”又不是小叮当的任意门。举高被捉住的手腕,柳雁沄语带谴责。
“很不巧,你刚好遇到未来第一个拥有这种技术的发明家。”关上手机,他拉着柳雁沄走向座车。“结论就是你今晚有空了。”
“我刚才明明说——”
“我也说恶补没用了,做没有用的事是浪费生命。”打开车门,雷邢浩推柳雁沄进去。“有时间不如在服装设计上用心。你不知道你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吗?”
她才不是看他呢,她看的是他的衣服,何必讲得那么暧昧?
感觉被戳中了死穴,柳雁沄失神了几秒,就在几秒之间,雷邢浩已经坐到驾驶座上了。
“先说清楚,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更没兴趣把你吃掉,我只不过——”
“只不过这件亚度尼斯的设计太吸引人,让你移不开眼睛。”虽然不愿承认,但今天他真的是刻意穿上那娘娘腔设计的衣服。
她真的很想伸手摸摸看布料,研究它的剪裁,虽然脑海中不断地告诉自己这几年要暂时放下有关于服装设计的事,但是那种喜爱好像已附着在生命中,怎么也割舍不去。
“先生,我今晚真的没空,明晚也没空,后天也——”
“在方氏企业财务危机没解决前,你都没空,是吗?”
“嗯,可能……”
真是愚蠢,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梦想,她以为自己是伟人吗?可以替方家解决危机。
“柳雁沄小姐,你似乎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想扮圣女贞德解救世人,也要秤秤自己的斤两。”
“我没有高估自己的能力。”他讲话一定要那么毒吗?“我只是想和他们同甘共苦,毕竟他们对我有恩……”奇怪,她干嘛向他解释?
“因为方家向你伸出援手,让你从此不再感到孤单了?”
柳雁沄结舌,无法回答雷邢浩的问题。
“至亲的地位谁也无法取代,不论之后生活的地方如何富裕,不论他们是否对你有恩,你仍然常常会感到孤单,因为家永远只有一个。”雷邢浩自顾自地说完,忽然转头看她:“你心里真正感受到的应该是这个。”
他为什么知道她心里真正的想法?“恩情”与“亲情”是不同的,她一直不敢说的话,他竟替她说了。
“承认自己孤单并不可耻,因为事实本来就是如此。”
“你为什么会——”
“我为什么会知道?”他发动车子。“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系好你的安全带。”
“我都说要回家了。”柳雁沄忍不住咕哝。
“你再啰嗦一句,后座的相片马上就会被送到方家。”
“什么?”柳雁沄往后座一看,差点没被吓得当场休克。
那是一幅半人高的相片,银制的外框是精致的雕刻,相片中亲密的主角,正是她和雷邢浩。
柳雁沄肯定自己被威胁了,而且威胁她的人还是个顶极恶劣男。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哎约,人来就好了,不需要送那么大一个礼物嘛!”范惠琪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是什么?世界名画还是山水古画?”
“相片。”柳雁沄喘吁吁地放下手中那幅相片。
“去去去!这里又没闹鬼,用不着你和方书恒的订婚照来避邪。”
“不是和书恒的照片,是……”她觉得难以散齿。
“谁呀?”绕到正面,一看到相片中的人,范惠琪眼睛马上一亮。“是在饭店餐厅里看到的那位帅哥嘛!乖乖,你怎么‘把’到他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可不可以让我先进去?”
“当然可以。雁沄,你实在让我太惊讶了,做得好,叫你第一名啦!”范惠琪竖起了大拇指。
她的脑袋已经够乱了,范惠琪还来凑一脚。
“快呀,快说,怎么认识的?”老天,还抱在一起耶。
“你可不可以先给我一杯水?”
今晚她在雷邢浩的胁迫下,和他吃了一顿晚餐。她从来不知道和一个人相处会像洗三温暖,一下热一下冷,弄得她口干舌燥,不知所措。
范惠琪小跑步的端来一杯水,虽然嘴巴上提醒柳雁沄别喝太快,不过眼神却是巴不得她能够一边喝水又一边讲话,恨不得柳雁沄能生两张嘴。
“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威胁了。”柳雁沄指着相片中人,无奈一叹,将来龙去脉简单地讲了一遍。
范惠琪听得津津有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怕漏听了哪一个情节。
“难怪,难怪你会把相片搬来这里。要是搬回方家的话……天哪,我光想到方书恒看到这张照片的情景,就热血沸腾,好兴奋啊!”
“我看你是惟恐天下不乱。”
“有意外的人生才叫人生嘛,否则一成不变多无聊?只不过——”为何不干脆丢掉?如果雁沄真讨厌雷邢浩的话。
“只不过什么?”
“没事。”有些事还是留给当事人自己去发觉才有趣。“这招不错耶,我以前怎么没想过用你那招去钓金龟婿?”
“是啊,以后用这招时千万要记取教训,别瞎了眼的钓了个阿修罗回来。”柳雁沄无奈地附和着范惠琪的玩笑。
“即使是阿修罗我也甘愿,鸟为食亡、我为色亡,多浪漫呀!”范惠琪说着说着,又自顾自地沉溺在爱情幻想中。
浪漫?她累得要死,心境是前所未有的混乱,范惠琪竟然可以称之为“浪漫”?
“惠琪——”柳雁沄像在考虑什么似的,沉默了片刻,而后才下定决心继续接口:“我是不是很好欺负?”
“是很好欺负呀!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这么好欺负的人,现在社会实在没几个了,那位雷先生真是个识货人。”会这样问,表示雷邢浩有点特别吗?除了方家人,除了服装设计,再加上她死去的父母及她这损友,雁沄的心终于空出了一个位置给别人了吗?
“那……我就任由他欺负下去吗?”
“对呀,不然你想怎样?你斗不过那位雷先生的。”好不容易有个识货的人出现,她准备看好戏,怎么可以草草收场。“后续发展千万要跟我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