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让我试试看,好不好?”如意的头从人群中攒了出来。“我和我的牡马加起来的重量应该不会太重!”
“你走开!桑德斯的表情严厉,我们正在商议救援事,这里没有你可以插手的。”
如意脸顿时涨红,她立刻头也不回的跑开,桑德斯居然敢这样看不起她,她一定要让他刮目相看,一定要的。
主意既然打定了!她飞快的跳上那匹粟色的牡马,一边大喊笔直的朝断桥冲去,她只来得及看到桑德斯阳光下苍白的脸色,就已经稳稳的落在桥的另一侧。
狂热的欢呼像落雷般响遍整个山谷。
贝丝奶奶低头拭泪,肯恩把手都拍红了,除了盛怒的桑德斯,几乎每个人都陷入狂喜、激动的情绪中。
断桥那侧的木头发出吱吱的松动声,很明显的,因这次跳跃的冲动,桥已经开始不稳。
“加油啊!”
“快过来!断桥要垮了!”
开始有人大声喊道。
如意把夏绿蒂扶上马,正在松动的木桥已经没有办法承受牡马跳跃前的助跑,怎么办呢?看样子它只能就地跳跃,如意咬下唇,木桥又是一狂猛的摇动,不管了!她的运气应该不会这样坏吧!如意咬紧牙开始策马跳跃。
当牡马在空中挣扎着往下坠时,如意就知道这回赌输了,她当机立断的把夏绿蒂往岸抛去,自己则跟着牡马一起坠入河中。
河水非常急,一直到现在如意才想到自己根本不会游水,老天,就有她这种白痴,她终于知道阿玛为什么总是骂她莽撞没有大脑了。
她在冰冷的河水中浮浮沉沉,灌了不知多少口的水,晕眩、痛苦和黑暗同时向她袭来,她就要死了吗?她就要和亲娘在一起了吗?不!不!她还不想死,不只是为了如心,还为了自己,不远前方似乎正有个神奇美丽的事物等着她,桑德斯……。
在她缓缓往下沉时,她的心浮现的是桑德斯奇异蓝眸,老天啊!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让我再见他一面,只要一面就好了……如意在草味和水味中醒来,桑德斯正侧着身,蓝眸眯紧,及肩的金发凌乱而潮湿,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正敞着胸怀,那古铜色的肌肤让如意的心抨抨的跳着。
“你的上衣呢?”如意红着脸问道!
桑德斯惊讶的转向她,“在你身上呀!”他一面说一面帮她拔开潮湿的头发,明显的松口气,“你的衣服浸不少水重得不得了,为了救你,我把它扯掉了,我想你是情愿我光着身子,也不愿自己光身吧?”
如意惊讶的看着自己,她正穿着他的襟衫,潮湿、微皱的襟衫。
“为什么?”她觉得头疼极了。“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不明白呢?”
桑德斯担忧的望着她。“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如意尝试着回想。夏绿蒂、桑德斯和下坠的牡马……。她猛然坐了起来。“我掉到急流中,好痛苦、不能呼吸……,我死了吗?”
“没有!”桑德斯把她按回铺着柔软的临时铺床。“可是差一点,好几次我快捉住你时,你又被河水冲走,我拼命往前游,直到我促住了你的手,我才安心,这距离可是我这辈子游过最长的!”
“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大概死定了!”如意轻咬着下唇,身体开始不自觉的颤抖着。
“我好害怕,我想呼救,可是水不断的灌进我嘴里,我不能呼吸,我觉得好害怕、好害怕……”
桑德斯突然拥她入怀,温柔的轻摇着她。“别再想,都过去了!”
“不!”如意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我以为我够勇敢的,我们家没有男孩,所以我发誓要比任何人都勇敢、坚强,我要呵护所有的人,可是那时我好害……”如意颤抖着,“老天,我居然害怕了!”
桑德斯觉得心中一痛,他紧紧的拥住她,他想她在龙门旅馆时独自面对两个醉汉的强自坚定,想到她在加尔各答平息一场暴动的勇气,年轻的她是这么努力的要让自己变得勇敢、坚强,而这让他觉得心疼,让他不由自主的想保护这个女孩,“我觉得你勇敢极了,你救了夏绿蒂不是吗?没有勇气的人是不会做出这件事的!”
他低声告诉她。
“可是……”如意听他有力的心跳。“我害怕了,阿玛说过见任何事都不能害怕,要勇敢才能无畏。”
“可是没有人能在任何时刻都能表现得坚强而勇敢。”桑德斯用手托住她的脸庞,直视她的眼中。“我们总会面对到一些让人害怕的事。”
“你也会这样吗?”
“当然!桑德斯点头说道,忍不住想到当他看到如意和牡马坠入河中时,他心中却恐惧和惊慌,那个时候他才真正确认这个女孩在他心中的是多么重要。
“真的?”她的颤抖渐渐消失,“你也会害怕呀?”
他眼中浮起淡淡的笑意。“喔!是的,不止一次。”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如意困惑的望着他。“为什么你要帮我圆谎?为什么你要不顾一切危险的救我?”
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
可是他不会让如意知道他的心情,蓝雅给他的伤害还在心口,在他让如意爱上他之前,他绝不会告诉她的。
“见义勇为吧!”他涩涩的说。
如意别开视线,一种莫名的失落攫了她,她究竟希望桑德斯告诉她什么呢?她希望他告诉什么呢?如意苦笑,她是多么愚蠢,竟然以为桑德斯会在乎她……。是的!只是见义勇为,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那么多人里,为什么只有他奋不顾身的跳下水来救她呢?发现自己的手还攀在桑德斯的身上,她像烫到般把手缩回,后退。“抱歉!我不该这样的……”
桑德斯伸手按住了她的唇。“不要道歉,”他柔声说道:“现在,躺回去休息,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吃的,救援队至少要一天后才能到达。”
“我可以帮你的!”如意急切他说着。“我在北京狩猎过……”“我相信你曾参加过狩猎。”桑德斯打断她。“但这里除了我们外,恐怕不会有会跑的动物,所以只能委屈你吃这些野生浆果。”
“可是你是……”
桑德斯挑眉道:“是什么?”
“他们说你是个伯爵。”如意想了一下,“而且还是个贵族的……”桑德斯大笑的打断她。“所以你觉得我一定和那些绔纨子弟一样养尊处优,是吗?”
如意被猜中了心事,脸涨得通红。“我无意冒犯你,可是——”“你忘了一点。”桑德斯站起身来。“我不但是亚尔贝玛家族的继承人,而且也是个优秀的军人,我向我保证我绝不像你想的那样养尊处优,我经过比我们眼前的处境更糟的一百倍的事。”
“可是……”
“不。”桑德斯转过身去。“这一次让我来提供食物吧!”
如意发现自己不合礼仪的注视着桑德斯后背紧崩的肌肉,然后她楞住了,第一次她注意到他背部的疤。
她看过那样的疤,正中是圆形的,外面稍灰。枪伤。他望上一处,靠脊椎的地方两处,腰际一处。
桑德斯被人从后冷血的射杀过?!
她的惊喘失声使桑德斯转过身来。“怎么了?”
“你的背……”
桑德斯涩涩的说道:“就像我告诉你的,我并不是在鲜花和牛奶间长大的。”然后他快速、无声的消失在丛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