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不要叫我小猪!」
对了,慕晴,我竟有三天不曾想到妳,这是种解脱?是种原谅吗?妳能不能告诉我?
「爹爹!」见着爹爹又现难掩的伤悲,枫念晴恐惧极了,这样的爹爹常会忘了吃饭、忘了睡觉、忘了他的存在……不要,他努力扯着枫擎扬的袖襬,想博取他的注意。
「枫小猪,这时就看我的了。」樊琏卡进父子俩中间,为小孩做起不良示范。
虽然不愿,可是明了这小人总会有办法,枫念晴退后一步,瞪大双眼,不让爹爹被占便宜。
「枫大哥……」身高略逊一筹的樊琏拉着神游他方的枫擎扬的肩头,双掌捧着俊逸又有点颓丧的脸颊,像是在捧着易碎的珍品,慢慢踮起脚尖接近他……「你做什么?」枫念晴愈看愈觉不对,想阻止时却已来不及。
当双唇一触及温热的柔软时,枫擎扬便如春梦乍醒,不,是被恶梦吓醒。他捂着自己的唇,以上好的轻功,一跃便跳得好还好远,瞠目结舌,满脸不可置信。
「啊!不公平,我也要、我也要!」
「你看,我的方法是不是很有效呢?」
虽然不甘心,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大」小人的方法的确有效,早知他也用这一招,枫念晴不甘地跺脚,直向爹爹跑去。
赧颜又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好的枫擎扬闪躲着身旁的两人,急急向下一个城镇前进。
噢……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是怎么,严重的事态值上一百两呢?
***
可曾想过,出生在这世上,受尽所有甘与甜、苦与痛,其实都只有一个目的,便是为了和某人相遇?
骨子里本来除了钱和吃之外,没有丝毫不切实际的浪漫思维的樊琏,近来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这种想法。
自从逃离只会虐待他的主人身边,一个人打滚至今,樊琏头一回有了除了求生存之外的幻想,而他的幻想里总有着另一个人的存在;虽然美中不足的是,偶尔幻想中会有另一个碍眼的小石子,但在发光的温柔星芒下,他可以容忍,宽大为怀地容忍。
「枫大哥,今晚我们要住哪儿?」
樊琏稍稍一靠近,枫擎扬便躲得老远,他开始学会善用自己的独生子当挡箭牌,让他卡在两人中间。
正想宣示不满的樊琏被平空冲出的程咬金打断,一位发鬓已花白的老丈人拉住樊琏,以生怕他脱逃的力量,用尽老余残力狠狠地拉祝「夫人、夫人!呜呜……」
「喂,臭老头,看清楚好吗?我是男的耶!」
「樊琏,对老人家要有礼貌。」
再怎么不愿意,也不会在枫擎扬还一心想躲他的节骨眼和他过不去。樊琏为了他软下声!刚馕焕先思遥阕サ梦液猛脆福刹豢梢韵确攀郑俊?
「夫人、夫人,呜……」
充耳不闻的老人家,一个劲儿地哭不停,路过的人还以为是樊琏这混小子大逆不道,惹长辈伤心呢。
恢复平日镇定的枫擎扬一手拉住樊琏,一手拉住长者,略一施力将两人相连的手分开。
「老丈人,有什么话,咱们进客栈再说吧!」
一行人相继步入临近的「欢喜客栈」,希望事情能欢欢喜喜地解决。
***
安慰许久,喝下数口茶水后,老丈人方肯娓娓道来。
「什么!你这臭老头竟认得我母亲?」樊琏显然不信。
「樊琏!让赵老丈说完。」
「好嘛。」
赵福透过一双老泪眼看见两人间的互动,心想这人对少爷一定很重要;可是瞧他身着粗劣布衣,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气质虽佳,但一副穷酸样,和尊贵的少爷一点都不相配。
「十一年前,夫人带着少爷回娘家省亲,不幸在回程的路上遇上盗贼,从此下落不明。老爷虽然立刻派人四乃探询,却始终找不到夫人和少爷的下落,也一直找不到尸骸;老奴就一心抱着奢望,希望天可怜见,让老奴在临死之前能有幸再见夫人及少爷一眼,我也就死而无憾,呜……」
「谁知你这老头说的是真是假?哪有人一眼便能认出我是失散十一年的小少爷,我不可能都没长大吧?那时的我也不过是个走路还走不稳的奶娃;况且你说我长得多酷似一个女人,我才不信呢!」樊琏自认孑然一身,是从石头缝里碰出来的,没爹没娘,没钱也没势,巴着他作啥?他才不会天真地相信自己真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好命贵少爷,瞧他粗手又粗脚的,怎么看也不像,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这老头该不会如同以前遇过的那些人一样,觊觎他的年轻貌美吧?
自己夸自己,夸得再荒诞也不会害臊,樊琏不知打哪来的自信,也许是从以前骗吃骗喝的那些人身上得来的吧?
「夫人的长相老奴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夫人对我的恩情可比天高,可比海深,老奴怎么可能会错认夫人的亲生且唯一的儿子呢!」赵福认为这种怀疑对忠心的他不啻是种侮辱!
他已经觉得自己够夸张了,想不到有人年纪一大把了远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樊琏不禁惊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哎哟,离题了,快回来!
「你如何证明你所言无误?」樊琏不相信天下会有白吃的午餐,天上绝不会有白花花的银子掉下来任你捡,不努力骗人是不能填饱肚皮的。这事情总要有所根据,否则教人如何相信?
「很简单,但如果我说对了,便请少爷和我一同回去认祖归宗,好好地当樊家少爷。」
唷,敢跟我谈条件,我这人一向一言欠九鼎,死马不能追,诺言重量有没有一根羽毛重都还教人质疑呢?识人不清可别怪他。
「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熟悉的对话,枫念晴心觉有异,他不是大、大小人吗,哪会遵守什么承诺?肯定是死马难追,会相信他的人真是脑子有问题。
「少爷,你锁骨左边是不是有一星型胎记?」
「耶!竟被你猜中了!咦?你该不会曾经偷看过我洗澡吧?」
「老奴、老奴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看老人家一副心脏快没力的样子,樊琏不得不相信,难道这世上真的还有他的亲人存在?他不是没父没母、没人疼爱的孤儿?
锁骨左边的星型胎记?
有一相当清晰的情景浮现,他甚至还能数出有多少星芒?而它的精确位置是在锁骨的凹陷处。
可他怎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枫擎扬背脊一阵冷飕,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枫擎扬仍在懊恼时,不知不觉中他已硬被拉着陪樊琏同行,还不能到分手的时刻。
***
一行人走了几个时辰,拐了几个胡同,走进一条长长的巷弄里,沿着一睹见不着尽头的高墙走了好还好远。
「爹,这是城墙吗?怎么没有岗哨?没有人站在上头巡逻?」枫念晴先樊琏问出他们心中难得相同的疑问。
「呵呵呵。」
「喂,老头,笑就笑,不要笑得那么难以入耳好吗?」
「樊琏!」枫擎扬愈来愈有他又多了一个顽皮的枫念晴的感觉,怎么训他就像训晴儿般,太顺口了。
「好好,赵伯伯,敢问你为何而笑呢?」
「这不是城墙。而是我们樊家的围墙。」赵福好不骄傲。
「啊!」再次的难得,两人异口同声。
天啊!他樊琏真的摇身一变,变成翩翩贵公子了!
天啊!樊琏他当真摇身一变,变成有钱的大小人了!
***
红色屋瓦中,弯蜒曲折的展廊旁,几株装饰用的矮树,几丛庭园观景用的花圃,一大片专供人们践踏用的草坪,其上站立着一大一小的人影,和在枯黄叶上飞舞的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