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跟、吃饭跟、散步跟、没事做时也跟,有时第桀连他如厕的时候都跟在门外守候,就寝时刻更是要他千请万请才肯离开他的客房,恩赐他一个人的宁静。
噢!烦,好烦,好烦人吶!
但每每稍稍一分别,看不到彼此一时半刻后的「重逢」,第桀便会以惊喜万分,睁大亮晶晶可以看见自己影子的大大眼珠子,仰首望着他,彷佛它们分离已久似的。
但对虚怀谷而言是种全新的、未曾有过的感受,被看重、被依赖、被执着、被珍爱、被仰慕......
有时他甚至可以看见那对又大又晶莹的瞳眸里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那蕴涵其中的情感似乎不只是对长辈的孺慕之情。
更深邃、更浓烈、更难解、更......
每当这时刻,虚怀谷总是会移开自己的目光,不看向直视他的眸子,是怕、是自惭形秽、或是厌恶?
他不知道,总之,他教他好烦、好烦。
虚怀谷以他脚较长的优势,迈大步伐,大步大步地直往人群多的市街走去。他一心想将那黏人、烦人的小鬼甩开,还给自己一个清静。
直后悔答应枫擎扬,否则他也不会沾染上那个小灾星、缠功一等一的小祸害。
心里一直愤懑不满地碎碎念着,脚下的步伐更是加快,只要能不再看见他,他就会开心得多,请还他一个寂静优闲的独处时光吧!
「喂,小鬼,你老爸没教你撞到人要跪下来道歉吗?」
一个有着大嗓门的髯须大汉大喝,引来他同伴附和的讪笑。
一群人将急于跟上虚怀谷脚步而忽略周遭一切,一时疏忽与迎面而来的男子轻轻擦撞的第桀,团团围住。
「说话呀,小鬼。
「小鬼,吓得说不出话了吗?」
「哈哈,肯定是大爷我一喝,他就吓得说不一句话,可别吓得尿湿裤子才好,哈。」
大汉的笑声持续不了多久,便转为杀鸡似的哀号声,众人定眼瞧清楚,发现原来正当他们笑得正乐时,给遭绝不可能、毫不值得往眼里搁的对象反击。
反击大汉的人正是不论身手、气力都小这群大汉好几倍的第桀,而他更是只有孤身一人,小巧精致的脸蛋上竟看不见丝毫的畏惧,他睁大他又大又灵活的眼睛,直视着大汉不逃避、不闪躲。
这和某人完全不同。
而第桀二话不说,直接抬起小归小,却有着不小力气的腿,用力往方才敢对他出言逊的鲁男子胯下狠狠一踹,预料之中的哀鸣便随之响起。
他掏掏耳朵,真吵。
「给我上!」在地上哀痛的男子,命他的同伙为他出怨气。他竟然让一个小鬼害得当街出糗,若不将这小鬼撕了,他的脸往哪里搁?
第桀以他小巧灵活的唯一优势,俐落穿梭于数掌间,这群地痞流氓虽然不是练家子,电毕竟也是成年男子,掌风自是不会小到哪里去,第桀好几次都险些被击中,险象还生。
一群人见打不到,反而裤管印上不少小泥足印,好几个大人紧紧包围竟耐何不了一个小鬼,恼羞成怒之下,拾起附近的木棍,小贩的扁担之类的东西,猛攻向第桀。
第桀灵悯度虽佳,但又如何能敌得过密不透风的攻势?
他......又挂彩了。
每一下不留情的痛殴便让年纪还小的他失去一分气力,一迟滞,便又遭到一击,一击下又少了一分灵活。
很快地,他落入只能挨揍无法回手的局面,一群大人对着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孩施暴,街道旁有许多人看不下去,但忌惮地方恶霸的暴力,往前的人脚又缩了回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好的小孩被打得满脸是血。
不远处前方,当虚怀谷听到有人大喝「小鬼」两字时,他直觉那人指的是第桀,除了他还会有哪个小孩遇见恶势力时不会哀声连连地求取原谅?只有他才会那么嚣张。
他不想管,继续往前走,却很难拉回自己直飘向方的心思。
好,他只看一下就好,一下就好,发现他被踹到地上,忍痛的模样,他的心情也许会好过些。
不料这一回头,心情非但没变好,反而变坏,这群人没有眼睛吗?没看见他不过是个小孩罢了,竟然将他打成那样!
看见第桀像是布包般被扁来又扁去,不是铁石心肠的虚怀谷无法放下他不管。
他往回走,隐忍澎湃的怒焰,走至打的眼都红了的地痞身后,拿出他的针,以极快的速度,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前,狠狠往他们背后的穴道一扎,一群方才打人打得没天理,更无人道的家伙立时定住,无法动弹。
虚徊谷挡将在眼前的大型障碍物一把推开,也不管那人会不会跌得鼻青脸肿,因那和第桀的伤势相较下,微不足道。
第桀没有惊讶,只是淡淡地高兴着,像是虚怀谷不论是否肯伸出援手救他,只要能见到他,他就很高兴似的。
虚怀谷真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有什么好的?何苦死缠着他不放?不懂,真不懂。
「以后别再跟着我了,否则在外若你受伤,虽然不是我害的,但我不好对第老爷交代,知不知道,嗯?」如果用说的他肯听,那今天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呵。」
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不常笑的第桀在他的背后笑得很开心,不管伤口有多痛,在他背上的他,很高兴能在他身边。
虚怀谷叹了口气,他究竟市招谁惹谁了?
* * *
现今
书册,有一股特殊的香气,名为书香,长期与群书相处,似乎身上也会沾染上淡淡的香气。
虚怀谷几乎可以闻到,他爱书如命的胞弟虚若谷身上所散发的微微书香。
济南,又是济南城。阔别多年,他又在次来到这座城,这回为的是弟弟新开的书铺,来探望他久别的弟弟,不为其它,希望胞弟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开在不起眼的巷弄里,会有人光顾吗?我很怀疑。」虚怀谷一副事不关己的说。
不过这也确实非他切身之事,这书铺是弟弟亲手张罗的,而他这老是不在他身边的哥哥也只是过拜访而已。
嗯?有吗?
「没关系,刚开始难免上门的客人较少,但久而久之,便会有老顾客,老顾客口耳相传下,生意必会转好,糊口是绝对没问题的。」虚若谷笑得很恬适,只要还能糊口,若是有爱书人买不起书籍。在他能力范围内,送他也比暴发户买回去充当门面摆饰得多。
明白自己弟弟是那种不太会做生意的人,虚怀谷不免为他担忧。
「小梅,我长大后要娶妳为妻!」
突然,一堵矮墙外传来这么一道声音。
虽然在树木的遮蔽下看不清说话者,但稚嫩的口音教人不由得为之一笑,小想年纪便想娶妻?
听到的兄第俩相视一笑,为小孩的天真傻气而笑。
虚若谷继续打理他的铺子,而虚怀谷则闲闲没事做,倚在树干上,听着不时飘入耳的稚气对话。
「小梅,我爱妳,我一定要娶妳做妻子!」
似乎不管对方的意愿,也不管对方的回答,小伙子径自下定决心,非她不娶。
呵呵,这小子是打哪儿学来的,口口声声说爱她,害不害臊?
原本笑得促狭的虚怀谷为这似曾相识的对话,微微上扬的嘴角冻结,笑变得僵硬不自然。
「哥哥,你怎么了?」
「噢,没事,没事。」
而忙着的虚若谷听他这么回答,便不以为意的继续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