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惜恩看他将她随身的手绢一古脑儿地塞进衣袋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王大哥,你们这别业好宽,我又饿又累,走不回去了。”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想藉以博得同情。
“我帮你拿点吃的。”
尔后,一整个下午,就看王伯雷在别业里跑进跑出,一下子千金小姐说这她不敢吃,会过敏,一下子又说口渴,一下子又喊冷,他的衣裤也就从湿的跑成干的,一走动,身上干掉的泥巴便崩落下来,乐得龚惜恩完全忘了没见到王仲而产生的怒气。
☆ ☆ ☆
明察暗访多日,仍一无所获的王仲,只能说他敌不过王夫人。
他摸索数日,仍不清楚王家有多少产业,而在这些产业中,哪里适合藏身。
“娘,云儿还好吧?”王仲不敢妄想她会因他的乞求而将古皓云释放,所以他只能先确认古皓云是否安然无恙。
“他很好,没人虐待他,只不过他可能太想你,整个人瘦了一圈。”
云儿瘦了,王仲听了好不心疼。
“再过三天,你便要成亲了,新郎倌,开心点,婚礼中我会再给第三个要求,你可千万不要让婚礼举行不下去啊!”
料事如神的王夫人,知道仲在无计可施之下,会设法让婚礼无法照常举行,但只是没了这场婚礼,龚家的脸丢得不够大,她的计划便无法执行。
离开桂子轩的王仲,在心底不停地呼唤古皓云,但只有风声回应他的呼唤。
☆ ☆ ☆
在这场婚礼中最忙碌的人,不是两位新人的父母亲,也不是新郎倌,更不是新娘,而是新郎倌的大哥王伯雷。
婚礼上,从头到尾就见王伯雷一个人忙进忙出的,客人是他在招呼,欠缺的东西是他去找,所有婚礼的步骤也是他在安排,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就是新郎倌。
当所有亲朋好友都已到场,连新娘子都已迎接到府,就独不见新郎,这时王伯雷可急了,弟弟怎么到现在还没出现?
原来当吉时已到,王仲被迫前往厅堂的路上时竟接到下人拿来的一封匿名信,里面写着古皓云现在在桂子轩的密室里。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藏匿云儿的最佳地点,就是母亲自己住的地方,只是他没料到,这么讨厌云儿的母亲,竟会愿意与云儿朝夕相处。
接到这封密函,王仲顾不得所有的事,当然也包括他原本就无心参与的婚礼,便跑去找古皓云。
独自一人在房里的古皓云,想着仲大哥现在应该已经拜完堂,从此成了一个有家室的人,不能再像以前随意带着他四处游山玩水,将他摆在第一位,或只是单纯地留在石屋中练功,这些都变成了一种奢求。虽然事情是自己造成的,但仍不免愈想愈难过,眼泪滑了下来也不自觉。
闯入桂子轩的王仲,映入眼帘的竟是静静垂泪的古皓云,他再也压抑不住数日来的思念,紧紧抱住古皓云。“云儿,不要再离开我了!”
“仲大哥?”古皓云一时无法反应过来,这是梦还是现实,不应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人,为何还能紧抱着自己?“不!仲大哥你的婚礼……”他努力地想挣脱王仲的怀抱,却被一双铁臂紧锁住,不得动弹。
“云儿不能害了你,你应该娶个美娇娘,过幸福的日子,而不是为了没父没母的云儿断送自己所有的未来……”古皓云哭得愈来愈难过,王仲只是紧紧抱住他,等他冷静下来。
半晌,王仲抬起古皓云的下颚,望进他迷的泪眼里。“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对你的情意,你会轻视、厌恶我吗?”他的声音竟害怕得发抖。
听见自己最敬爱的人竟如此贬低自己,古皓云急忙澄清,“不,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轻视或厌恶仲大哥,你是我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我只是不了解我怎么值得,我不过是个弃儿。”说着他又快哭出来。
“不许你再这么说!”王仲严厉的口气,成功地止住古皓云呼之欲出的泪。
“其实我很自私,我常在心底感谢你的父母亲,要不是他们让我捡到你,我可能连童年也熬不过去,我将会自己完全封闭,我的心可能早已死亡,要不是遇到了你,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日子,云儿。”
王仲看着被自己感动,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的古皓云。或许是自己太保护他,才令他至今仍丝毫不懂情爱。
“我知道你不懂这种感情,我也不奢求你受,我只求你让我待在你的身边,一直看着你,直到你长大、成亲、生子、老去,我只求能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
“仲大哥……”古皓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原来仲大哥对他用情至深,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回应如此深情,他怎么承受得起。
“你别再逼我娶尚书千金,这婚姻会使两人都陷入不幸之中,你说这是为了我的幸福着想,但这样真能使我幸福吗?你可曾看过我在乎过世人的评价,世人的看法?”仲靠近他耳畔低语,“云儿,今生今世我只爱你一人。”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静静地分享彼此久违的体温与澎湃不已的心跳。
☆ ☆ ☆
“我们龚家可丢不起这种脸!”
等不到新郎倌的双方家长及疲于奔命的王家长子,避开客人及其他派不上用场的家人,私下商议。
“我已经派人去接二弟了,他马上就会到。”可怜的王伯雷无辜的道。
“这句话你在半个时辰前就说过了,再等下去吉时就过了,等不到新郎倌,我看你们王家怎么交代!”龚大人暴跳如雷,揪住王伯雷的衣领。
这时,一个仆人冲进来,适时解除王伯雷的危机,但却也将他推向更危险的深渊。
“有人看到二少爷和另一个人骑着马走了,我们追了过去,但一下子便看不到二少爷的踪影。”
尚书大人又揪住方才才放下的衣领,比方才更使劲地将王伯雷揪离了地。
“逃婚!新郎倌竟然敢逃婚!”
众人急忙想拉开快将大少爷勒死的粗壮手臂,可是好像没什么作用。
“亲家公,冷静点。”王夫人终于出声,为了救自己儿子。
“亲家!新郎倌都跑了,还叫什么亲家!”
王伯雷被勒得快厥了过去。
王夫人原本想使王仲逃婚,从此两家结上梁子,她要眼看王义理一手创造的家业毁灭,她要王仲被追杀得走投无路,她已经替自己的孩子们安排好退路,一切对她来说,已无后顾之忧,但百密一疏,她没料到尚书大人一激动起来,会失去所有理智,眼看大儿子都快被他勒死,她得想个办法,想办法,啊……
“不过是缺个新郎倌,眼前不就有一个?”
众人都惊讶地望着王夫人,连尚书大人都稍微松了手。
“不是我偏心,但我家大儿子的确比二儿子优秀得多。从小饱读诗书、知书达礼的伯雷,自是比从小至山上习武的村野莽夫要强得多,相信大人也是这么觉得。”
见尚书大人终于放开王伯雷,开始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王夫人更努力地展开说服攻势。“这只是龚小姐一时糊涂,说不定以后她还会恨自己的父母亲,为何当初没阻止自己,没张大眼睛帮自己挑选夫婿,使自己赔上一辈子幸福。”看来尚书大人有些动摇。
“帮自己女儿挑选夫婿,原本就是件天经地义的事,女儿看人的眼力总没做父亲的好,而且我们可以硬是对外说是帖子写错了,原本新郎倌就是伯雷。反正从头到尾忙着打点的人都是伯雷,一般外人也仅知我们两家要结成亲家,没人会追根究柢的,只要我们一口咬定,不会有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