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维持着我将他推开时的姿势,这么躺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一个使劲坐起身,伸手耙着头发,看着我。
“给你五分钟。”他忽然说道,听得我一头雾水。
我眨着眼看他。“什么?”
“五分钟内刷牙洗脸,整装完毕,要不然……”他拉长了语调,有几分威胁的意味。“我会再吻你。”
他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弹了起来,整个人像支箭似地冲进浴室。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超过五分钟,我已经尽我所能地快了。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超过,因为他什么都没说。然后,他开车载我回住处。既然钥匙已经找到了,我没道理再委曲自己穿着绉巴巴的衣服去上班。何况,我不认为让他载我去上班是明智之举,那必定会引来许多流言。
第N次看向开车的他,考虑再三,我仍决定现在与他谈。“你以后不可以再吻我。”我说。
他的反应令我生气。我如此慎重地与他沟通,他却只是不当一回事地睨了我一眼。
“我是说真的,你不可以再吻我。”加重话气,我又说了一次。“或许你在美国都是这么与朋友相处的,可是,这里不是美国,我也不是你在美国的那些朋友,我不喜欢这种对待的方式。”
他仍是一脸的无所谓,这次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你自己答应尊重我的,记得吗?”我想起了曾与他沟通过的事,决定换个方式与他谈。“刚才的行为就是不尊重我,我不喜欢,我希望你不要再这么做了。”
“你不喜欢?”他扬起一道眉看了我一眼,“我吻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你说了,我会换个方式。”
“我──”我被你吻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夕,我怎么……且慢,他刚才说什么来着?我说了,他会换一种方式?他根本没搞懂我在说些什么。“你不需要换什么方式,我不喜欢的是你吻我的这件事,与你用什么方式无关,懂吗?我不喜欢你吻我,”我再强调了一次。
“你不喜欢我吻你?”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那你还呻吟得那么大声?我倒真想看看你喜欢是什么样子。”
“我哪有……”我知道自己是有呻吟出声,可是,很大声吗?我不知道。生气又难堪地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这么没有风度地提起这件事。
“反正我不许你再吻我。”彼方完全缺乏谈判的诚意,我也就放弃了沟通,直接告诉他我的决定。
他没说话,应该是同意了。很好,早知道我一开始就强势些,害我平白浪费许多口水还受气。不过还好,最终我们还是达成了共识。
我微微扬起嘴角,为自己的果断有一些些的得意。
第七章
连休了三天,又请了半天假,我真想从此窝在家里不去上班了。要不,至少连下午一块儿请假,打混够了,明天再说。可是不行。我家又无恒财,再混下去,我就得喝西北风了。
吃过午饭,虽然有一百、一千个不愿意,我还是像只乌龟似地慢慢晃到公司去。我到的时候还是休息时间,整个公司女安静静的。进到部门,经理和襄理都不在,怡如她们三个人都伏在桌上午睡着,我便轻手轻脚地放下皮包,拉开椅子。
不过再轻的动作还是发出了声音,淑惠应该是听见了,就见她豁然起身,看着我。“纯纯。”
她一唤我的名,其他两人也立刻起来,用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干么?”我问。她们怪怪的,气氛有点严肃。
“你怎么现在才来?”恺仪问我。
“我有打电话向经理请假,”该了会是经理又发飙了吧?我可是向她本人请的假,她也应允了,若是这个时候与我翻这个帐可就没道理了。“她又发神经啦?”
“谁跟你说她?”恺仪白了我一眼。“我要说的是你的事。”
“我又怎么了?”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恺仪没说话,倒是淑惠抓起我的左手看了看,问我:“这只表是沈经理送的吗?”
我瞪大了眼。她怎么知道的?不过我仍是聪明地三缄其口。面对逼供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死不承认。
“你跟沈经理是什么关系?”恺仪盯着我问道。“上次那束花是他送的吗?”
我先是心头一惊,继而拧起眉头来回地看着她们。“你们干么突然问这个?”
她们三人互看了一眼,再望向我,表情不是很好看,像喝到苦茶似的。
她们的反应令我更怀疑了。好端端的,她们怎么会把我与沈昱中联想在一起?还知道他送我手表的事?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只有我与他,我没说,我也相信沈昱中不会去张扬这件事,那么,她们如何得知的?
“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脸微微沈了下来。
“嗯,就是……”淑惠吞吞吐吐的,又看了看恺仪和怡如,还是没说。
“就是什么?”我的口气不太好。她们愈是这样,我愈觉得可疑。等了半天,没人回答,我火了,在电脑前坐下,不再理她们。我不说话,她们也不敢吭声,就这样整个部门陷入一片死寂。
“哎哟,就是有人说你和沈经理同居啦!”最后,是淑惠嚷了出来。
我回过身,不可思议地瞪着她。“是谁说的?”
“是……”她看看其他两个人,摇了摇头。
“你别管是谁说的,不过我先告诉你,你得有心理准备,话说得很难听,而且大概全公司都知道这件事了。”恺仪凝着脸对我说。
自然,我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好,我不问是谁,你们听到些什么?”
又互看了一眼,是怡如开的口:“他们说昨晚见到你与沈经理一起回他的住处,到今天早上才又一起出门,加上你今天早上请假,谣言就满天飞了。还有……有人注意到你与沈经理戴的是对表。”
对表?我皱了一下眉头,我自己都没注意到,沈昱中与我戴的是相同的表?
只是,我念头一转,那又如何?他会送我,必定是觉得这只手表不错,那么,他买一只自己戴也不为过呀!何况,这只表的价格虽然偏高,却也不是天价,要拥有它并非难事,两个人碰巧买到相同样式的东西亦是稀松平常,这也好拿来嚼舌根?我真是服了这些长舌又八卦的好事者。
懒得再问,我没再开口,只是沈着脸看着她们,等待下文。
“他们说,这只表这么贵,如果不是被包,男人何必花这种钱?”淑惠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
我很生气,非常的生气,气得我说不出话来。
我虽不是八面玲珑的人,但我自认自己的人际关系并不差,至少不曾与他人发生口角或不愉快的事,与同事之间更没有任何的利害衡突。我一直以为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单纯而和谐的,压根儿没想过有一天会听到这样恶意中伤的话,更想不到那个被攻击的人就是我自己。
“纯纯。”怡如轻拍我的臂。
我看向她,正要开口却发觉喉头有些紧。我想,如果这时开口说话,我的泪大概会流下来,所以我只是摇了摇头。但是我不知道自已还能忍多久,于是,我起身,朝洗手间走去。一到洗手间,我的眼泪便像大开的水龙头般倾泄而下。我也放任自己哭了好一会儿,直到发泄够了,觉得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我才离开那个小空间,洗把脸后,走出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