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很怕冷。”他蹙起眉,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绅士的披上她的肩,然后又坐回原位。
蓝绫自始至终都咬着下唇,她是没有这一套衣服,这套衣服是她向雅雯借的,一切的打扮全是为了获得他的赞赏,她不畏寒冷、费尽心思,不但没有获得她要的,还得了他一些……一些……上天明鉴,活到二十九岁这把年纪,从未骂过脏话的她开始想破口大骂了。
蓝绫猛然站起身,在她的自尊心还没被践踏完毕前,她要回家换掉这一身没几块布的衣服,然后大哭它一场。
“你要去哪儿?”宋孝宁伸出长手拉住她。
“回家。”
“我送你。”他道。
“不劳你费心。”蓝绫吸吸鼻子,拉下肩上的外套丢回给他。
“小东西,你生气了?”
“没有。”她真的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好端端的她气什么?
“那你……”
“我只是很──沮丧。”蓝绫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个形容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
没错,就是沮丧。打从他在她五位哥哥面前表明了对她没有意思,她就开始觉得沮丧,这是人之常情,只要是人,凡是听到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没意思都会觉得沮丧,即使她将感情看得很淡。又加上这几天来他们俩形同陌路,他对她费心的打扮又处处挑剔,她现在简直沮丧到了南极了。
“能告诉我……”
“不能。”
“是因为我打扰了你的约会?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宋孝宁吐着气,开始胡乱猜测,“我只是想站在朋友的立场帮你挑选对象。”
蓝绫抿着唇,朋友?他们之间只是朋友?
她瞪着他,如果她的个性和别的女人一样,那现在她一定赏他几个巴掌,然后歇斯底里的指控他,朋友会搂在一起?朋友会接吻?
可是她的个性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只会温吞吞的和他说话,尊重他的作法与看法,她是照着自己爱人的方式去爱人,心情没有多大起伏。
“你是站在朋友的角度看和我约会的对象?”她细声细气的问。
“嗯。”
她微微一笑,重新坐回座位,“我肚子饿了,或许我们喝完这壶茶,你能请我吃顿晚餐。”她爱的男人要和她保持朋友关系,那就保持吧!这就是她爱人的方式。
宋孝宁看着她,慢慢的坐回椅子中。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了解她的个性,但有时候却又觉得他一点也不了解她,那份感觉就像他不懂他自己一样。
明明他就很在乎她和别人约会,嘴上却又巴不得她去;明明他就很想告诉她,除了和他在一起以外,她不能和男人靠近,可嘴上却又说他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替她选择对象……他都快被自己弄胡涂了。
现在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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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宋孝宁独自一人行走在街头,一如往常,他身后约五十公尺处有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他特意地挑人少的地方步行。
也该是谈谈的时候了,让那家伙像个鬼魅般跟踪了他个把月,那家伙不烦,他这被跟的人可烦了。
环顾四周,灯光微明,鲜少来往车辆及行人,宋孝宁满意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静候来人。
西装笔挺的男人见他停下,警觉的也跟着停止脚步,心里狐疑的猜想着他在搞什么把戏?
“阿得烈,畏畏缩缩的哪像堂堂‘黑天帮’的副帮主?”宋孝宁扬起笑,嘲弄着。
没错!光从男人一袭的黑色西装,以及手上带着的黑链子,就能约莫猜出他是“黑天帮”的一分子,而那男人的一头长发,除了“黑天帮”的副帮主外,谁有这份本领留?阿得烈甩着马尾大步的走到他的面前,略一欠身,“帮主。”
“我们走走。”
宋孝宁打着呵欠,重新转回身,脚步蹒跚的向前走着,他的双手插在口袋一派优闲。
“是。”阿得烈恭敬的跟随着他,与他保持两步距离。
“你带帮快带了十年了吧?”
“是。”
“辛苦吧?”
“能替帮主效劳,再辛苦阿得烈也愿意。”
他挑挑眉,继续走着,一大段路过后,他再度开口:“那你继续辛苦,然后从副帮主晋升到帮主如何?”
阿得烈猛然停止脚步,摆出一副犹若古代忠臣之脸的神情,仿佛在向宋孝宁诉说,臣惶恐。
宋孝宁笑笑,又说下去:“带帮十年,你的地位与我相比必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难道从没想要自己独当一面?”
阿得烈毫无表情的脸这时呈现出惊恐,他抿着唇,摇着头,刚刚的脸部神情这会更加明显,使得宋孝宁几乎能读出“臣更加惶恐”五个大字了。
“虽然你比我小三岁,但是却已经妻儿成群,你不替你自己想,也得替你的妻小想。”宋孝宁忍住笑,继续他说服的工作,“只要是人都不愿永远待在人家的屋檐下,阿得烈,你说我说得对是不对?”
“黑天帮永远是黑天的。”阿得烈紧抿着唇。
“你的意思是想出去另闯天下?”宋孝宁故意扭曲他的意思。
“阿得烈岂敢?何况这黑道天下还能容纳得下别人吗?”他一脸的尊敬,只差没有行敬礼仪式而已,“黑道有多大,‘黑天帮’的势力就蔓延到那儿,黑道的天就是‘黑天帮’,‘黑天帮’的领袖就是黑天,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你倒是把帮内的教条背得一清二楚。”宋孝宁扬起抹微笑。
“这是阿得烈该做的。”他恭敬的回答。
宋孝宁受不了的吁了口气,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必恭必敬让他在外窜逃十载,四海为家而不愿回到从小生长的地方。
“你跟踪了我个把个月,做什么?”他淡淡的问着一个自己心中早知道答案的问题。
“请您回帮里。”
“我不回去。”在阿得烈的请求后不到一秒钟,宋孝宁马上就回答答案。
“帮主……”
“阿得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应该再清楚不过我的个性,我不喜欢礼教将我重重束缚,帮内层层的阶级制度让我喘不过气来。”宋孝宁蹙起眉,“我若回去,只会变成黑天,而不是宋孝宁。”
“帮主,这只不过是您的……”
“别浪费唇舌了,我打定主意的事是谁也改变不了。”宋孝宁挥挥手。
“这次我离开帮里就是要请您回去,你不跟我回去,阿得烈只能用强迫的,我希望帮主能三思。”
宋孝宁忍不住朗声大笑,瞧!他早说了吧!这就是他的部下,连威胁都能如此恭敬有礼,今天他若真的回去,他铁定会闷死。
“我刚刚说了,我打定的主意是谁也无法动摇。”宋孝宁笑得勾人心魂,“容我提醒你,从小受的严格训练除非是我死去的父亲出马,否则谁也动不到我一根寒毛。”
阿得烈抽动嘴唇想说点什么。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帮主说得没错,除了已故帮主,是谁也不能动到他一根寒毛,这也是“黑天帮”能历久不衰而且愈来愈强盛的原因,历代的帮主从小就开始接受的训练实在是太严格了。
“回去吧!”宋孝宁道。
“帮主。”阿得烈唤道,还想说服他。
“除非我能找到一件令我待在帮里不会无聊的事,否则我不会回去的。”宋孝宁再次表明心意。
阿得烈不再说话,默默的低着头。
宋孝宁拍拍他的肩,“改天,等到我们不再谈到这么‘监介’的事情时,我们兄弟俩好好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