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桌上端了杯香槟,转身“一不小心”撞到她,澄黄的液体冷不防溅在她的名牌洋装上。
“抱歉。”他不疾不徐的致歉,态度从容不迫。
反倒是她慌张的样子,才像是肇事者。
她低呼一声,反射性的抬头,不期然的与他四目相交,连忙垂下头,粉靥浮现红晕。
“岳,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朱碧雅爱娇的埋怨,仍旧没有帮忙擦拭。
“没关系……”她扯开微笑,没有生气的徵兆。
“你还是回家换掉比较好,有碍观瞻。”卓岳冷冷的建议。
安蕾的心微微刺痛,他的话对她的影响力竟如此大。
她可以忍受所有人的嘲笑,却无法接受他的淡漠。
为什么?她无声地问自己。
见她没有离去之意,卓岳在众目睽睽下握住她的藕臂,打开包厢门,半强迫的将她“赶”出去。
她的心凉了半截,没勇气看他冷峻的表情。
“帐单寄给我,清洗的费用我会负责。”他递给她一张质地高级的名片,然后准备踅回会场。
“不必了。”安蕾不假思索的回绝,声音里有着坚决。
他回头凝睇她,发现她雪臂上有几道红色指印,沉默一会,才缓缓说道:“这里不适合你。”
她因他简单的一句话,内心的自卑不自觉地开始兴风作浪。
连他也瞧不起她,和那些人没两样……
她的心无比沉重,眼眶泛酸,咬紧牙,不让自己在他面前示弱。
迈开步伐,转身的瞬间,泪还是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卓岳站在原地,眸光深敛的望着她微颤的肩头,直到她纤荏的背影消失在长廊上,他才收回视线。
他并未再回到包厢,而是选择不告而别。
第二章
无精打采的踏进家门,心情低落的安蕾本打算一个人静一静,清幽的客厅里却已被占据。
两位室友──马淇朵、冷艳和好友辛卉,买了一堆酒及下酒小菜、零食,盘腿坐在木质地板上大口喝酒、恣意谈笑。
由于祝心萝怀有五个月身孕,肚子明显突出,未婚夫禁止她单独出门。
一见到她回来,她们莫不感到意外。
辛卉看看表,皱起眉首先发难。“怎么这么早就溜回来了?”她出门到现在前后还不到一小时哩!
其他两人也一脸狐疑的盯着她,以眼神询问。
“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先退场。”面对好友,即使情绪不佳,安蕾还是一贯笑颜以对。
三人互看一眼,摆明不信。“哪里不舒服?”
她扯动嘴角,浅笑道:“头痛,大概是冷气太强了。”
“别装了,老实招来喔!”辛卉太了解她有话不说,爱闷在心里的毛病。
“人家真的头痛嘛!”她语调娇软,绕过她们身边加快脚步回房,落上门锁,杜绝她们的关心。
只是她的举动,看在她们眼里着实不寻常。
“没关系,改天再逼供。”
三人有志一同的下了结论。
门内,安蕾完全忘了该换下脏污黏腻的洋装,乏力的瘫倒在床,盯着天花板陷入冥思。
曾经幻想过许多和“他”重逢的情况,却从来没想过,他竟会成为高中同学的未婚夫,联袂出席同学会。
天下如此之大,无奇不有,巧合往往让人出乎意料、措手不及。
经过时间的洗礼及社会历练,他的眉宇间流露出自信风采,俊美的脸庞、硕长英挺的身材,不啻是耀眼的发光体,教人移不开目光。
他丝毫不逊于她笔下的男主角。
他和朱碧雅俊男美女的组合,也确实十分登对。
虽然不晓得他目前的成就如何,但从他浑身上下散发的不凡气势判断,最保守估计,应该也是大公司经理级以上的职位吧!
就算不是,将来娶了朱碧雅,也能一步登天,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人尊崇的“驸马爷”。
即使她直觉认定,他不会是那种靠裙带关系的男人。
但她又了解他多少?充其量,他们仅是相识一星期的点头之交罢了,根本没有交情可言。
她个人的第六感并不一定符合事实。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讨厌她,不论是以前或是现在皆然。
思及他漠然的神情,不堪和落寞袭上她的心头。
叹口气,她拍拍脸颊,努力的想将卓岳冷酷的俊颜赶出脑海,却徒劳无功。
着了魔似的,不停的回想着他的一言一行。
学生时期一堆女孩爱慕他、向他告白,而她只要默默的、远远的看着他,便心满意足。
当时的暗恋,那份酸酸甜甜的奇妙滋味,竟蛰伏在心里、延续至今。
今日的不期而遇,非但唤起了回忆,亦唤醒了刻意埋藏在心底深处、早已萌芽的爱情种子。
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但有些人、事、物却值得被珍藏,无法忘怀。
但他已是别人未婚夫的身份,不禁令她产生些许罪恶感。
除了死心之外,她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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瞒着室友冷艳,将沾了香槟污渍的名牌洋装送洗后,安蕾关在房内埋头写稿。
一旦投入某件事,她便十分专注,写稿也不例外。
从大三开始───父亲的公司因经营不善而倒闭、积欠银行及厂商巨额债务之后,为了减轻家中负担,她于是四处打工。
中文系的她投稿百发百中,后来更一头栽进罗曼史小说写作行列,由于她文笔佳、感情细腻、出书量稳定,让她从没没无名的新人,逐渐受到瞩目。
经过几年的耕耘,“安琪儿”已是国内罗曼史界的天后,更有“恋爱教主”的称号。
连她都觉得受宠若惊,当之有愧……
读者们都有同样的疑问:书中女主角的心情、某些浪漫的情节,是否是她真实的心情写照?
出了三十几本书,但她根本不可能谈那么多恋爱,只有几次短暂的交往,且淡得已经想不起当时的感觉。
相较起来,写稿的成就感更胜于恋爱带来的快乐。
一口气打了两大页进度,安蕾停止敲键盘,用力眨眨眼缓和酸刺感、再伸个大懒腰舒展四肢。
不经意瞥见随手置于桌上的送洗单,刻意遗忘的男性俊颜翩然跃入脑中。
这也才忆起,临走前卓岳给了她一张名片,还放在皮包内没动过。
犹豫之际,电话赫然响起,吓了她一跳,也拉回她远扬的思绪。
拿起话筒才“喂”了声,对方就以高八度的音调嚷嚷:“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她蹙起眉,轻柔的问:“鱼编?什么好消息?”
“蕾蕾,你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否则待会兴奋过头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负责。”
来电者正是出版社的资深编辑,亦是她和辛卉的责任编辑──白穆愉。
辛卉私底下为她起了个绰号,就叫“白目鱼”,她们习惯唤她“鱼编”。
虽称她白目,实际上她是一根肠子通到底、说话直率,有时还真教人招架不住呢!
但基本上,她是个称职的好编辑。
懂得适时鼓励作者、不吝于给予赞美,并且很重视和作者之间的沟通,双方互动良好,合作自然愉快。
“准备好了没?我要说罗!”白穆愉情绪高昂。
“嗯。”比起来,安蕾倒有点有气无力。
“你知道尚禹吧?就是那个很有才华、人又长得帅的电视制作人。”
她可以想见鱼编此刻的嘴角,一定咧到腮边了。
“我知道。”她的口气还是维持一贯的平淡。“这就是好消息吗?”
“他最近在筹备一出偶像剧,角色都敲定了,全是当今最红的偶像。”白穆愉顿了下才继续说:“这些都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