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听,我只不过是你的杀人工具罢了。」
「你能认清你的本分是最好不过了,省得我提醒。」擎北王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吧,这次要杀谁?」罗裳问的直接,她不想耗费太多时间与擎北王相处。
「北冥将军。」擎北王说的咬牙切齿。
「我知道了。」知道了对象,罗裳转身欲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罗裳。」擎北王凉凉地开口。「好好做事,别忘了你娘还在等著你。」
拳头握得死紧,罗裳强迫自己忍住别回头。
终有一天,她罗裳会完完全全脱离他的掌控,脱离有关他的一切,但还不是现在!
***** 毡房,游牧民族的临时居所,又称为移动的房子,乃因应恶劣的地理环境,逐不丰的水草而居所衍生出的一种生活型态。而扎营在边关荒凉境地的军营,当然也得依靠它而生活。
军队毡房是以将军的主帐为中心,有秩序的排列散开。白色的毡房,星罗棋布地散落著,形成这单调、危机四伏之地的唯一点缀。
主帐中,烛火不稳地燃烧著,将中倚在床榻上男子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也将他如刀凿般深刻的侧脸映照分明。
封邑尧原本专注於兵册上的双眸倏地看向帐外,嗅觉敏锐的鼻子也在闻及某种不寻常的味道之後,警觉的开始闭气。
原本趴伏在封邑尧脚旁的黑曜也似乎有所觉,轻灵的跃起之後,不料却重重地倒下,一动也不动。
封邑尧一惊,手指一弹灭了烛火,如风般迅捷的身子一闪,将黑曜带至一安全的角落,搁在它颈项的手指微动,原本担忧的眼眸闪过一抹放心。
还好只是一般的迷药。
蓦地,一声轻响让封邑尧来至毡房门边,他屏气凝神,以静制动,冷沉的眼瞳令人瞧不出端倪。
悄悄的,门帘被掀开一角,一抹身影快速闪入,直扑向床榻。
倏地,长剑直穿过毛毯钉在床板上。不闻哀嚎、不见鲜血。
「哼!」轻蔑的冷哼在黑漆漆的毡房中响起,令人不自觉地打颤。
拔剑、回身、出剑。一气呵成的动作在眨眼间完成,可见来人是个用剑高手。
当!锋利的长剑让封邑尧以手指夹住,任来人怎么抽也抽不动。
封邑尧屈指再弹,在荧荧烛火重新燃起的刹那,出手如风地扯下来人蒙面的布巾。
「是你!」封邑尧一向冷淡的语调微微上扬。
他认得她,毕竟才与她分开没多久,只是没料到,他们竟会在此地相遇,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是你!」罗裳不敢置信的睁大眸。怎么会是他?在沙漠救她一命的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罗裳压低声音道。他出现的时间、地点,令人忍不住对他的身分起疑。
封邑尧莞尔一笑。「我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不过,我似乎没有向你说明的必要。」
这女人,总是如此高傲又无礼。
「你若不想冤死,就别逞口舌之快,刀剑无眼,有什么闪失,我可不负责。」
「你想杀我?」封邑尧眼底精光一闪。
「那要看你是不是该杀之人。」
「谁是该杀之人?」
「这里的主人。」罗裳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口。
「喔。」封邑尧长吟後随即沉默下来。
奇怪,他不喜欢与女人有太多接触,认识的女人也不多,怎么会突然凭空冒出一个女人想杀他呢?
更奇怪的是,这女人的命还是他救的?这……
看著封邑尧似乎在思索什么,罗裳忽然觉得自己怎会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浪费宝贵的时间。
「若你不属於这里,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看在他救过她的份上,罗裳给他一个忠告。
「等等。」封邑尧挡下欲往他处寻人的罗裳。「为什么要杀『他』?」
罗裳看他一眼。「杀手只认钱不认人、只道接或不接,不问为什么。让开!」
她真的是杀手?封邑尧惋惜地想著,虽然他已大略猜测到了,只是她说话的模样,竟让他产生一丝丝的心疼。
「你走吧,今晚你没有机会动手了。」封邑尧暗示著。
怒视了封邑尧一眼,罗裳正想反驳,一阵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显示有士兵正朝著他们所在的毡房接近。
行迹败露了!
罗裳的表情难看至极,都是他坏了她的好事。
见罗裳仍不愿离开,封邑尧又开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恨声跺脚,今晚是没机会了,罗裳握紧手中剑欲掀帐而出。
「慢!」
「又怎么了?」怒火将罗裳的眼染红,她总觉得从头到尾他都在看戏。
封邑尧隐忍住笑,觉得生气的她反而比板著脸的她更加动人。他手指往上指了指,意思要她从上头离开。
罗裳抬眼一望,毡房顶留作通风用的圆洞,不啻为脱逃的好地方。
「你最好也赶快离开。」罗裳低声咕哝,轻身一跃,穿洞而出。
她的低声提醒,封邑尧听见了,也证明了她并不似外表所展现的冷漠无情,或许……
「将军,将军您没事吧?属下发现有刺客入侵。」
部属的关切打断了封邑尧的思绪,他摇摇头不再细想,反而想著该如何让聚集的士兵,不再搜寻刺客的踪迹!
「是你让刺客走的?我有没有听错啊?!」姜子宇掏掏耳朵,一脸惊讶。
身为封邑尧的部属兼知心好友,直到昨日为止,若有人问,天底下谁最了解封邑尧,此人肯定非他莫属。但今日,他却不再那么肯定了。
姜子宇会大惊小怪,这点封邑尧并不感到意外;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放走她。
「她只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一旦这颗棋子死了,还会有第二颗、第三颗棋子接踵而来,擒贼得先擒王,否则不管吃了多少棋子也是无用。」
「听你这么说,你已经知道『贼王』是谁罗?」姜子宇好奇地盯著封邑尧,虽然将军不嗜杀戮,但他却也从未见过他如此轻易地放走一名刺客,还对他说什么棋子的大道理?!
不了解!他真的不了解!
封邑尧不自在地撇开眼,面对姜子宇的质疑,他显得有些心虚。如此草率地放走刺客,在纪律严明的军队中是不被允许的。
「贼王是谁,你应该心里有底。」
「擎北王?!」姜子宇不加思索道,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人选。 「死老贼,还不死心,当初应该一剑毙了他,永绝後患。」
一提到擎北王,姜于宇的脸色就变得难看极了。
之前为了擎北国的悔盟叛乱,两军不知道交战了多少回,尤其最後那激烈的一战,害他险些战死沙场,差点见不著家中老母最後一面。
原本胜败乃兵家常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大家也都明白,可偏偏就有人不服输,表面上俯首称臣,暗地里尽玩弄一些离间的小手段,硬是想破坏皇上与将军之间的信任,幸好皇上英明,从不曾为擎北王的谗言所动。
没料到文的不成,擎北王竟变本加厉开始动起武来了,而且还是刺客暗杀的小人行径,他发誓,一旦罪证确凿,他铁定会让擎北王吃不完兜著走。
「犯不著生这么大的气。」封邑尧拍拍姜子宇的肩安抚著。「野心,是一种会上瘾的毒,一旦沾上,要戒可就难上加难了。杀了一个擎北王,也会再有第二个、第三个出现,这是一场永不止息的战争。」
姜子宇沉默了,封邑尧的话让他的心情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