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门口等温天丞,他笑容满面的走到我身边。「唉!你们家怎么这么没有人情味?难怪你不爱回来、不爱说话。」
我怒瞪他一眼,「你别故意去招惹我爸爸,他已经老了,太常生气对身体不好。」
「是吗?」他回头看一眼还气得瞪眼的爸爸,「老人家就是老人家,视他生日快乐他也气成这样,你说我还能怎样呢?还是回家抱著你睡觉比较好。」
他故意说给我的家人听,明知他是刻意挑拨,我却生不了他的气,我笑著摇头,「你是故意的,下次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我转身往外走,虽然明明听到爸爸在喊我,还是走出梁家的大门。
我知道,许多事都必须去沟通和解释,有些事需要及时去做,有些事却需要时间来当缓冲剂,但不管是哪一种,气头上的解释都是多余而无用的。
所以现在,我选择离开,一切……都等过两天,或者等爸爸气消一点再说吧!
***
一个人如果能拥有「运气度量表」,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呀!
可惜上帝在造人时,便知道人的惰性,如果它真给人们一支运气度量表,那么人们便不再为未来努力了。
不过不知道运气的好坏也满可怜的,就像我一样。做了两个错误的抉择,导致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让自己懊恼、痛苦,外加差点被人下药迷奸,最后不得不年纪轻轻——嫁为人妻。
我想,最近我一定是被楣神缠上了,所以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在遇见温天丞之后,逐渐起了惊涛骇浪,会不会楣神就是他呢?坐在新娘休息室的我开始烦躁地朝思乱想,而愈想则愈烦,忧郁的心锁住了我的笑容,让我的情绪更加悲惨。白色的新娘婚纱礼服亲著我苍白的脸,更让我想起他——温天丞这个罪魁祸首。因为一切都是他惹的祸,理该由他陪我同苦共忧才是。
只不过——一想到在那团混乱之后,事情是这样结果的,我还真有那么一点心不甘情不愿;没想到我就这样轻易被上嫁纱,在今天、在上帝的面前,承诺要嫁给他。
最近几天,只要一想起这场婚礼,我就忍不住会想起那些事,而联想起那些事,我就有想逃婚的念头。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清楚,为什么事情会弄到这种地步呢?
原本我想在爸爸生日的隔天——星期六,答覆慧安请我帮忙的事。不过由于温天丞在爸爸的生日宴会上出现,产生家庭革命效应,我不得不放下慧安的事,先回家里安抚梁家的三个老人。因此我迟迟没有回覆慧安,后来我又忙著帮筱昭设计新课程,进一步加强她各方面的训练,好让她在九月份能赶上新学期的入学,因而将慧安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她又打电话来找我,我才想起了那件事,但此时离那个时候已经又过了半个月。
慧安姓孙,她是温天丞大学时代小他两届的学妹。两年前她留学回来,考上台北县地检署的检查官一职,两年来,她查办过不少事,也都能尽力以最短的时间、最碓凿的证据来破案,免得让人蒙冤受害而要白白遭受牢狱之灾。
但这次她接手的案子却超乎她平常查办的时间。这件案子不是缉拿不到嫌犯而成为压箱案,而是有人争著当嫌犯,且两个人都有嫌疑却不能肯定凶手是谁,原因是杀人的刀子流满了血,却没有任何人的指纹。
这是一件家庭喋血惨案,在一个无月的夜晚,一个嗜酒好色、喜暴力和贪赌,又有外遇的丈夫在喝酒回家跟老婆拿钱,或许是因为拿不到钱而与妻子争吵了起来,总之他回家后不久便又离开,但在两天的不见人影后,他却被邻居发现死在自家的客厅茶桌下。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只有一把约一尺长的致命水果刀正中背部的心窝,刀尖没入他的身体的十公分,这是致命的原因。
他的家没有打斗的迹象,邻居会发现他死在家里,是因为他的车子挡在巷口,令其他人的车子出入很不方便,所以有个和他太太比较熟的邻居就到他家叫人,她在外面听到房子里明明有声音,持续叫唤了五、六分钟,却不见有人来开门。接著她又发现他家的门没关,於是便自行推门而入;没想到看到的竟是如此怵目惊心的场面。
死者的太太其实是一个身心长期饱受丈夫虐待的女人,她的精神状况不良,不过邻居说她平日很和善,除了稍微胆小、怯弱、和畏惧丈夫外,并没有什么精神病的倾向。
她的女儿一出生便是轻中度的自闭症儿童,因为她怀孕时不经医生同意就乱服成药,导致胎儿脑部功能不健全。
她怀著对女儿的愧疚,长久以来一直努力为女儿寻医洽疗,但碍于环境和金钱的困顿,加上她的学历、知识不足,因此一直以为这是因果报应,所以她十四岁大的女儿一直没有上学和真正的求医过。她的女儿长久和她在家里做手工过日子,当然,女儿的教育也是由她一手包办。
慧安会找上我,是透过家扶中心的介绍。她在侦办这件案子时,发现了两个有身心障碍的人都坦承自己是杀人凶手,也同时指称对方是为自己担罪,而且——除此之外,她什么事都问不出来。
所以她不得不求助精神科的医生来帮忙,只是从她承办至今,试过的心理医生都无法找出接触她们母女心灵的方法,得到的答案都和她一样,为此——她只好往外寻找更适当的人选。在她多方的打探下,「梁婷婷」这三个字是多数人所肯定的,而这就是她自动找我的原因。
其实这么复杂的事,我不爱也不想插手管,可是那可怜的两个女人却让我开不了口拒绝慧安的请求。那天晚上温天丞见我犹豫不决的样子,担心我会为此受到伤害,或者为此疏忽对筱昭的照顾,所以他当场拒绝了慧安。
慧安则不顾他的反对,依旧苦苦地求我考虑。我提出了另外两名目前在医学界也稍有名气的精神科医师,请她去找他们试试,看看对案情是否有帮助。至于我是否愿意帮忙,我告诉她,请她给我一、两天的时间考虑,届时我会打电话答覆地。
想想,我为什么会完全忘记和她的定的事,一部分则必须怪爸爸多事。在那天生日宴会后,我回家试着解释和温天丞之间的事,爸爸表面上接受我的解释,但却又要胁我必须接受杨智朗的邀约,才肯原谅我。我气他老是对我采取威胁的手段,也不理会他又回了温家。
从那天起——半个月来,大姊和大妈几乎天天打电话来当说客,而我实在不愿意对她们提起杨智朗这个人的缺点,因此通常都以沉默来回应她们,直到大哥来到公司找温天丞,又提起爸爸希望的事,我才勉强答应与杨智朗吃一次饭。
我打算用这次的饭局,一次对杨智朗说个清楚。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是在爸爸生日宴会后那天发生的,我和温天丞这段若有似无的感情出现了第三者,那个第三者就是我在法式餐厅看见的美丽女人。
那个美人叫安倩妮,她是一名华裔的美国人,曾是温天丞在美国时的女朋友。四年前,她气温天丞迟迟不肯和她结婚,便气愤地嫁给一名到美国经商的台湾富商,并随他回到台湾定居。不过她的这桩婚姻在一年前告吹了,目前她是名花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