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在不知不觉中,习惯家中多了一个他?
两个月──她为他打理一切,负责所有开销……
而他,发现到她对他的关心、对他的在乎,还有──之所以收容他的原因。
他知道她寂寞,知道她好怕好怕寂寞。
奇怪的是,他怎么能知道得这么多、这么深?她什么都没说啊!
回想起前些日子,经过秘书室避无可避听见的论调──
倒贴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如果有个男人疼我、爱我、宠我、照顾我,就算他不事生产,只会窝在家里,要我养他一辈子都成!
现在的男人,糟的太多了,有经济能力的泰半是女人物化主义者,以为只要有钱,所有女人都会巴上他;没经济能力的只会书空咄咄、成天哀叹怀才不遇,一方面靠女人养活自己,一方面又蔑视女人。
这样一比──坦诚自己没本事赚钱,尽责当起家庭主夫的男人,反而来得可取些……
老天……她在做什么?
再一次,任由自己习惯另一个人亲密地介入她的生活,然后呢?
等他离开之后,再一次强迫自己去适应独身的步调?
女人,只要尝过有人陪伴的日子,就很难再回头面对孤独的啊……
她,就是其中一个。
既然如此,为什么收留他?为什么刻意不去提他的刀伤早已痊愈该离开的事?
为什么……
太多的为什么延伸到尽头,只剩一个答案──
不想他离开,不想又是一个人!但,屋里那个口舌如蜜、带来许多温暖呵疼,不把她当时下坚强如铁的女强人看待,只当她是个小女人般呵宠的男人──让她不安。
是的,就是让她不安,她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缠著她?
就只因为她供得起他生活上的一切吗?这个连自己都觉得卑劣的答案,不由自主地浮现脑海。
她还记得他失业之前是做什么的,如果那也算是一种职业的话……
那样的职业、那样的环境会造就出什么样的人性……愈想,心是愈寒。
她不希望答案是那样,也害怕真会是那样。
因为──
她竟然爱上了他!
明明不只一次告诉自己:他只是爱玩、爱模仿连续剧陈腔滥调的台词,她不必、也不应该听进耳里。
但是──耳朵却还是不听使唤入子字句句全听了进去,不但如此,还记在脑海里、放在心坎里。
不知不觉间,她爱上了这个守在家中等候她、为她敞开大门、为她打理家务、老照著电视剧对白向她油嘴滑舌的男人。
然而,除却他的名字、他曾做过的职业之外,她对他──
一无所知。
深深吸进强迫自己冷静的空气缓呼而出,唐思琪颓然开门进屋,就见害她在门外苦候挣扎的男人,早躺在沙发上睡得一脸香甜。
在她被自己的了悟吓得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始作俑者竟跑去和周公下棋?
“太过分了。”是苦笑又是叹息,唐思琪走近可法·雷蹲下,定定望著那张熟睡后显得有点童稚清嫩的俊美脸庞。
她带著一身疲累下班,还因突来的领悟兀自挣扎、天人交战,他却像个没事人般呼呼大睡?
“真不公平。”她以食指轻触他贴放在平坦腹部上的手。一个男人竟有这么漂亮修长的手指,真是不可思议。“成天嘻嘻哈哈,有什么是你会认真看进眼里在乎的?”
除了他自己,其他恐怕入不了他的眼吧,她想,没忘记此人是个自恋狂。
“终将有一天,你也会离开的是不?”轻喃的疑问只在嘴边化开,唐思琪纯粹说给自己听。“所以我不应该想得太远,毕竟未来遥不可见,我应该过著有一天是一天的生活,把握现在、及时行乐,接受你有保存期限的感情,应该要看得开,是不是?”
“这些话是不是应该在我醒的时候说比较好?”沙发上的男人倏地睁开眼,绽出琥珀色泽,如是道。
“赫!”唐思琪被吓得跌坐在地。“你、你醒著?”
“我怎么可能连你回来都不知道?”好傻的女人。“我住在这里都多久了?久到你的呼吸、你的香水味、你的脚步声都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会不知道?”
“我、我先回──”
“别逃。”可法·雷抢先一步抓住她,抱她坐在大腿上。“这样还不能让你明白我有多认真吗?”
“你不懂,我想你永远也不会懂。”他不会明白她担忧什么又想逃避什么。“维持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觉得好?”太奇怪了。“我以为这叫做‘僵局’。”
答不上话,她选择低头,突然觉得咽喉一阵梗塞。
“我想打破僵局,但找不到方法,如果你能帮我,那是再好也不过了。”收紧双臂,他恳求:“愿意帮我吗?”
“感情一旦过期,就会变质;我不想跟你走到最后,是这种收尾。”
如果真能,她想要一个永远,想要一个明确、能让她安心的未来。
而这些,恐怕不是他能给的,她甚至怀疑他懂不懂。
“你想过未来的事吗?”
未来?有型的墨眉折起数道波澜。“我承认我没想过,但这跟你我有何关系?眼前我只希望你能正视我们的事,不要逃避。”
“我没有逃,只是拒绝而已。”
拒绝?“意思是──我失恋了?”
“如果你硬要这么归类的话。”
他?失恋?“我从来没有失恋过。”
“那……就当是一次经验吧。”趁他还未回神之际,唐思琪退离眼前温暖的怀抱。
可法·雷及时扣住她,不让逃。
这是第一次,他刻意而且认真去碰触一个人,也感应到她的想法,但却不明白其中含意。
“是不是我不懂你,就注定要以失恋收场?”
“如果你真心爱上一个人,会不懂她心里想什么吗?”
可法·雷张口想再说些什么,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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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未来”的确很重要。
盯著一桌没人捧场的饭菜,可法·雷的脸再一次拉了下来。
他的情绪很糟,糟到就算此刻在他身旁围了一堵人墙,猛对他倾倒一缸子的阿谀奉承,他就是死都不会笑给你看!
瞄瞄墙上时钟,那还是感应到她想要一座咕咕钟,他趁空杀回事务所强跟聂骉讨来的。
布谷、布谷……咕咕钟连叫十声,都十点了,就算是加班,这么晚还不回来也太过分了吧?
更何况连续三天都是这样!用意不问也能猜想得知──
她在躲他!躲得很明显,也别脚。
想来,她大概是生平第一次,把自己的住处如此大方地让给对方吧。
可法·雷双手抱胸,一张脸愈来愈阴沉。
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体贴入微、幽默风趣、不造作装酷、不轻视女性,也不吝于将甜言蜜语顺说逆背,更不赧于表达情感好恶,对她是小心翼翼地疼宠呵护。
他从没有一次像对她那样尊重过谁,这样的他,竟然会被她拒于千里之外?连聂骉那傻小子都能掳获吕伯伯宝贝女儿的芳心,他这款行情的男人,竟落得三振出局的下场?
难道,就因为“未来”这两个字,她决定把他打入冷宫冰封,企图永不解冻?
而且,连通知一声都没有?
想不通村上怜一怎么受得了冰山老板的寒冰掌,领受她冷落他的“习惯”?
他可不行,无法接受被冻在西伯利亚的冷酷异境。